这一场的“关节”就是“一朝平步上青天”这么一句诗。当时有不少举子都掏银子买了“关节”,其中就包括这场乡试的第一名钱千秋。
但并不是所有买了“关节”的举子都被录取了,有人心理不平衡之下,就把一同买“关节”的钱千秋告发。后来闹到京师,刑部将卖“关节”的徐、金二人下狱,用刑审问之下,徐、金竟死于狱中。
而钱谦益做为主考,出了这么大的舞弊案,徐、金二人又是打着他的旗号,他自然难辞其咎。好在二人死无对证,钱谦益又人脉颇广,少不得使了些银子,最后刑部来了个大事化小,认为钱谦益本与弊案无关,但身为主考,亦有失察之过,只把钱谦益降职罚俸。
至于钱千秋,根本未曾到案,只革掉了他的举人,依律发往遵化充军。正好赶上那年熹宗的慧妃产下一子,为此大赦天下,钱千秋连充军都免了。
这件事本已过去了好几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世人基本上都淡忘了。如今温体仁却旧事重提,并一口咬定当年刑部断案不清,钱千秋并未到案,钱谦益绝非无辜,断不可用此行径卑劣之人为阁臣。
朱由检只知道历史上的钱谦益全无气节,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段往事,更加坚定了不用他的心思。见钱谦益在班中听得满头冷汗,他便略带嘲讽地问道:“钱卿,温体仁参你之事,你可有分辩之辞?”
钱谦益此时心中正在暗暗叫苦。其实这个案子,他也冤枉也不冤枉。说冤枉,徐、金二人卖“关节”,他确实不知情,也没有收过一文银子的好处。以他的身份和富有程度,也根本看不上这么一点银子。
说不冤枉,则是因为钱千秋以他和钱谦益都姓钱为由,在考前拜会过他。钱谦益对钱千秋很是欣赏,便隐晦地向他透露了考题。钱千秋得到暗示,有所准备,应考时自是发挥上佳。
没想到钱千秋想来个“双保险”,又去买了“关节”,最后东窗事发。钱谦益很怕因为这件事,钱千秋再把自己透题的事攀咬出来,只得花银子上下打典,因此钱千秋才得以从轻发落。
钱谦益本来以为这件事早已过去,今天也一直是意气风发,结果被温体仁来个突然袭击,实在有些措手不及。现在皇帝问话,他只得硬着头皮答道:“臣才品卑下,学问荒疏,实不知名列枚卜,温体仁参臣不可入阁,臣以为极当。但钱千秋之事关臣名节,不容不辩。臣虽驽钝,尚知食君禄、报君恩,出任浙江主考,虽不敢说慧眼识人,至少是矢公矢慎,断无舞弊之事。奸人冒用臣名舞弊,刑部早已查明结案,卷宗俱在,臣不知温大人何故又旧事重提?”
温体仁也不待朱由检许可,当即锋芒毕露地反诘道:“徐、金二人死在狱中,钱千秋并未到案,此案根本未结!”
钱谦益平时与人辩论滔滔不绝,今天却被温体仁戳到痛处,有些被闷棍打晕了,那些辩才也荡然无存,只是一味招架道:“臣不敢多辩,现有刑部案卷。”
朱由检便叫刑部尚书乔允升出班道:“刑部到底有没有结案?”
乔允升亦是东林党人,有心维护钱谦益,但如此大事也不敢欺君胡说,只得道:“臣刚接任刑部尚书不久,此案发生在天启二年,详情臣实不知。不过臣到部之后,曾查过有无积案,并未查到。以此推断,此案应该是结了的。”
朱由检听罢冷笑道:“既有案卷,取来看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