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惶急之时,李香君却轻声而又坚定地道:“多蒙各位错爱,香君在此谢过了。不过香君出道时便立下毒誓,只卖艺不卖身,并且只接待想接待的客人,不受任何人强迫。所以即使各位把票投给香君,香君亦无法相陪。还请各位勿要给我投票,我也无意争什么花魁。”
场内登时一片大乱,侯方域却是大为感动,知道这是李香君对自己表明心迹。他赶紧从怀中摸出一只玉簪,双手递与李香君道:“香君,这只玉簪是用上等和田玉精心打磨而成,我花费万金才从收藏大家手中购得。在夜间或是暗室中,即可看到其内流光溢彩,端的不是凡品。此等好物,也只有香君能配得上!”
情郎赠簪,李香君自也非常高兴,虽然口中说着“公子何必又这般破费”,却还是欣然将簪子别在秀发上,果然更加光彩照人。
二人正在这里柔情蜜意,却忽听二楼一间雅间传出一个色迷迷的声音:“香君姑娘天生丽质艳冠群芳,她虽然不肯争,我却偏要捧她做花魁!来呀,去给我买一千张选票,全都投给香君!”
场内顿时一阵骚动,朱由检也大吃一惊。选票是一百两银子一张,一千张就是十万两!是谁有这么大手笔?
这间雅间恰好在朱由检所在雅间的对面,朱由检定睛瞧去,只见一张泛着油光的大肥脸从窗中探出,正贪婪地注视着下面的李香君,看那架势,简直恨不得把她一口吞到肚里。
朱由检并不认识此人,宾客中却有人小声惊呼道:“保国公朱国弼!”
原来明代“异姓不封王”,最高的爵位便是公爵,称号为“某国公”。在二百多年的历史中,也曾经封过几十个国公,但世袭罔替传到当世的只有五枝。除了“靖难四国公”英国公、成国公、定国公、黔国公外,就是成化年间封的保国公了。
公爵本来就俸禄丰厚,但在五国公中,公认最富的就是保国公了。从首位保国公朱永至今已有八代,每一代都积累下巨额财富,现任保国公朱国弼更是富可敌国。扩建京师征地之时,有一半以上的土地都归朱国弼所有,其财力之厚由此可见一斑。
但是朱国弼从来不上朝,朱由检自然也不认识他,还是燕凌为他小声介绍,才知道此人生性喜好玩乐,那真是挥金似土、穷奢极欲。又极好美色,府中蓄养的美貌女子不下百人,在京师“美名”远扬。
李香君却不认识朱国弼,只不屑地抬头望了他一眼,冷淡地道:“方才香君已经说过了,请勿把选票投给香君,投了也没有用。这位贵客若是实在钱多,倒不如拿些出来赈济穷苦百姓。难道百姓口中的美名,还不如清楼薄幸之名么?”
李香君这番话,立时让朱由检对她刮目相看。心想别看她是个风尘女子,心中却有百姓,可比这些平日里激昂慷慨、催人尿下的所谓正人君子强多了!
不过她话音刚落,那会儿被燕凌吓退的江万流却又站了出来,对李香君皮笑肉不笑地道:“香君姑娘,你这么做可未免有些不合规矩。花魁大赛是全国清楼联合举办的,你们媚香楼也有份,难道你的妈妈没对姑娘讲清楚么?姑娘名满天下不假,不过有些事须是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