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刚刚见礼完毕,朱由检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有户科给事中韩一良参劾首辅韩爌,说他在戒严期间装病,不出府理事,尸位素餐,实属可恶,应立即罢黜。
朱由检只得向群臣解释,韩爌是奉旨装死以麻痹清军。虽然没起到多大作用,但不出府门确实是自己的旨意,不干韩爌的事。
紧接着又有陕西道御史高赉明参奏兵部尚书袁可立,指责兵部对此次满清入寇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袁可立做为兵部尚书难辞其咎,必须交部严处。
朱由检听着已经不大舒服,因为只有他才清楚,皇太极是一定要率兵入关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别说是袁可立,就是换了玉皇大帝来,鞑子照样会南侵。而朝廷兵力、粮饷捉襟见肘,兵部本来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说很多军事部署都是自己直接决定的,现在追究责任打袁可立的板子,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况且在朱由检看来,此次明军破坏了清军的战略意图,应该算是取得了战役的胜利,根本就没有处置袁可立的理由。
但是高赉明所言,乍听起来又不无道理。他说的数十府县被攻破焚毁,百姓流离失所等事也都是事实,对整个国家来说,这确实是一次非常严重的被入侵事件。很多大臣也根本不理解朝廷的军事部署,纷纷附和高赉明,指责兵部逡巡避战。
袁可立也是个性格刚强的人,本来自己衣不解带守了半个多月的城,力保京师无恙;这些御史言官打仗的时候在城里缩着什么事也不干,现在仗打完了,居然第一件事就是来参劾自己,登时大怒,怒气冲冲地奏道:“既然臣被说得如此不堪,请陛下重加惩处!”
朱由检只得劝解道:“袁尚书所请不允。尚书大人亲冒矢石守城半月,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满清兵锋甚锐,换谁也未必能挡住。此时互相指责、追究责任并非急务,研究下一步如何破敌才是正题,高御史所奏亦不允。”
按说朱由检已经比较明确地表了态,这些御史言官也该有所收敛了。阁臣中的李标、钱龙锡等人,便用眼神向言官中的东林党人示意,让他们不要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以免触怒皇帝。
可是一方面朝臣中并非都是东林党,另一方面,东林党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党派,而只是个松散的政治联盟,里面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因此即使是东林党人,如有不同政见,也不会在乎钱龙锡这样的领袖,自己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像韩爌、钱龙锡这样位高权重的东林大臣,也对他们无可奈何。
因此言官们根本不在乎阁臣的暗示,仍然不停地出班参劾。朱由检耐着性子应付了两个,心想再这么下去就别干正事了,于是立即打断他们,宣布打算让卢象升取代洪承畴出任三边总督,继续清剿流贼,让大臣们发表意见。
本来朱由检觉得卢象升在京师保卫战中战功赫赫,这个任命应该不会有太大异议。没想到话音刚落,就有一名言官高声叫道:“陛下,万万不可!卢象升劣迹斑斑,正该锁拿进京,交部严处,怎能继续升迁?”
朱由检见发言者是工科给事中王都,便皱眉问道:“卢象升有何劣迹?”
王都把脖子一梗,振振有词地道:“现有前朝阁臣郭之琮的举发信在此,告卢象升临阵脱逃,致使涿鹿镇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