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周延儒,本来还颇有点忐忑不安,温体仁这番话说完,登时腰杆也直了,眼神也狂傲了,俨然一副志在必得、非我莫属的架势!
李标实在憋不住,出班抗声奏道:“陛下,周延儒确实符合方才说的那些标准。不过他毕竟年纪还轻,恐怕威望不足,难以驭众…”
“不能单看年龄。”另一位阁臣、也是温体仁的死党王应熊也跳出来助阵,“昔汉武伐匈奴,用卫青、李广、公孙敖皆不能成功,乃放手重用霍去病,遂成就霍去病横扫漠北、封狼居胥之千古英名。彼时霍去病才只有十九岁,然谁敢说他年纪尚轻、威望不足难以驭众?况且延儒年龄虽轻,入仕却已有十四载,胜他人多矣!”
李标还想辩驳,钱龙锡却拉了一下他的衣袖,轻轻摇头。李标不知何意,又确实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反驳,只得悻悻退回。李标与钱龙锡是东林领袖,他们两个不说话,其他人一时也无话可说。而另一边就热闹多了,阁臣张凤翼、张至发、钱象坤,以及所有温周党羽纷纷赞同让周延儒督师,简直都快把周延儒吹到天上去了。
最后朱由检终于发话了:“朕素知周卿为朕股肱之臣,然督师事关重大,不知先生可有计议?”
这一问就是单独问周延儒了。周延儒此时也基本明白了朱由检的心思,当即躬身奏道:“臣正欲详奏,只是朝会上众说纷纭,臣一直不得机会。”
朱由检闻言大悦道:“既如此,朝会且散,先生留下慢慢奏来。”
这就是所谓的“召对”了,也就是某一个大臣单独向皇帝奏事,其他官员是不能在场的。事已至此,众臣只得请安退朝。刚退出乾清门,一大帮东林系官员就围住李标和钱龙锡质问道:“二位阁老,刚才你们为何不据理力争,把督师之位拱手让给周延儒?”
李标只得苦笑不语,因为他压根就没有让的意思,实在是让温体仁、王应熊噎得无言以对。钱龙锡却笑道:“各位稍安勿躁。你们不要忘了,督师虽然位高权重,但责任同样重大。如果督师不力,不能尽快剿灭流贼,甚至让逆贼朱由崧东山再起,那就是不赦之罪。各位扪心自问,如果让你做督师,三个月之内,能否荡平流贼?能否擒获首逆朱由崧?”
众人登时醒悟。钱龙锡又冷笑道:“况且圣上已将外官任免大权交给吏部。吏部都是我们自己的人,届时周延儒免不了要和我们打交道。”
后面的话,钱龙锡就用不着说出来了。但他不说众人也明白,到时候只要东林党人给周延儒小鞋穿,让他处处掣肘、四面碰壁,什么事也做不成,那他这个督师能平叛才怪!
最后钱龙锡又回头望了望乾清宫,轻蔑地道:“周延儒此人我深知之,夸夸其谈尚可,并无真才实学。虽蒙圣上召对,只怕他未必有什么高明的见解,很快就让圣上大失所望呢…”
可惜,让钱龙锡和其他东林系官员没想到的是,这次召对持续的时间却非常长,直到漏下数十刻,也就是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到了第二天早朝的时间,周延儒才趾高气扬地出了乾清宫。
紧接着就有圣旨送至内阁:“以东阁大学士周延儒为督师五省四府军务,江北各军均受其节制,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