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且不管，既然神秀主动出来了，那他们暂且安静地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神秀师兄？”慧能弱弱地问了一句，来自神秀身上的磅礴圣人气息让他心里有些发虚。见到神秀紧闭着眼睛维持坐姿，一点反应都没有。慧能胆大地走到了神秀近前，凑到那光团前伸手触碰了下神秀的嘴唇：“哈哈，没有生命潜力，没有体温没有呼吸。死了，死透了。”慧能的心头的阴霾烟消云散，朗声笑了起来，指着慧能连声道：“师兄？死人，一个死人。啧啧，死了还来给我闹腾！”

说着，他一脚提向神秀的小腹位置。

“叮——”

坚如顽石。

神秀的尸体平移出去几米。六祖的一脚提了个空不说，他本人的感觉就像是豆腐撞在钢板上，哗啦一下全都烂了。

此时他就觉得自己趾骨都快要粉碎了。目疵欲裂地盯着神秀，慧能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低吼出来：“神秀！”

“你就算成圣了又怎么样。还不照样被我困在失落园里出不来，只能乖乖在那里等死。你这个佛门的叛徒有什么资格把尸体留下来。我们同为五祖的弟子，现在我是六祖，就由我来清理门户！”

“何为生……何为死……”

慧能的攻击被瓦解了。他满脸惊容，大退了两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你阴魂不散！”慧能将手腕上的佛珠解了下来，猛地抛了出去。佛珠变大，每一粒都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有足球大小，在神秀的头顶降落下去，把神秀套在了里面。

慧能口中念诵佛经，这是送葬的经文，他居然想超度亡灵。

一施法，栾易就觉得头痛，脑袋快要炸裂开来。这妖僧心术不正，好好的超度经文从他嘴巴里面出来就是直接磨灭神魂碎片的法术。

要知道栾易身上数十亿的咒怨全部是不可破坏的神魂碎片组成的。说成那么多冤死之人的灵魂聚合体都毫不夸张。度人经起不了一点作用不说，还会反过来让这股被栾易镇压的咒怨暴动起来。

他不得不远退出去，封闭听觉的同时心中不断默念醒神诀来保持意志清醒，抵御敌人经的效用。

片刻，慧能便放弃了念咒。他的度人经毫无效果，每次随着他的经文进入下一层，一颗佛祖上就会出现一条裂缝。

等刻画着度人经文的佛珠返回他手上时，这种佛门宝物已经有龟裂的前兆。恐怕下次拿出来用的时候就会自行毁掉。

“好！你死了还不得安宁，毁我无相本法，坏我佛塔。我就把你带回去，让你在须弥山享受无尽佛力的日夜镇压！”慧能阴狠地说到。

“何为生……何为死……”

空气中还在回荡着神秀的绝唱。这具尸体似乎有话要说，一次有一次，这句话敲击着栾易的内心。让他感受极度不安，似乎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被慧能触动了。

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生和死有什么好问的，不过一念之差罢了。栾易这么想着，突然抓住了那一闪而过的灵光。

是啊，一念之间。这不是常理，而是一直徘徊在生与死之间的自己得出的教条。那么作为圣僧神秀呢，他真的就像自己想的那样境界高深，看穿了一切吗？

能够徘徊于生死之间的，有几个人。圣人不是全能全智的神，他们也有进步的空间。或许神秀就是想要参悟生与死的界线，知道死的刹那，明明已经悟得，这句身体却还不知道。所以留下了执念？

想到这里，栾易上前一步，张口就来：“生死，一念之间。”说罢，栾易略微踱步，这个表述是不正确不完整的。“生与死，死与生。”

突然，从神秀的尸体上散发出一圈灵纹，把两人圈在其中。骨圣和慧能站在灵纹外，身体被禁锢住，什么都不能做。

空气中回响的声音少了一半，“何为生”这三个字不断萦绕在栾易耳边。

难道自己猜对了？栾易揉了揉后脑勺上的头发。不知道顺着这指引做下去会发生什么，看这灵纹应该是自己不回答完问题就不让出去，当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生是活着。”

“何为死……”

“死也是活着。”

“何为生与死，死与生？”神秀的问题再度转变，方才栾易说的六个字转而成为了他的问题。

“当年庄周梦蝶，难道不能是蝶梦庄周？梦中是生，梦中是死？我是生，你是死？你是生，我是死？四季交替，枯荣更迭，轮回转变——生是走向死的过程，死是新生。你死了，我活着。在你的年代，你活着，我是活着还是死了？我说生死一念之间，我说死亡是新生的开始，我说既无生何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