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查散一听当即呆坐在椅子上,“文大哥,咱么快下船吧,怕是付不起呀!”
杨延顺哈哈一笑,道:“贤弟莫要担心,钱,我已经付完啦!”说着拉起颜查散走到窗边,又道:“前人说得好,‘千金散尽还复来’!钱财乃身外之物,便是散尽也不足惜,倒是此等良辰美景、人间情义,才是我辈最该珍惜的!”说着尝一口美酒,却尽是苦涩之味。他本是战场之上下来的人,几经生死,见惯了人间离合,又怎么再在意钱财之物呢?故而说出此番话来。一旁的颜查散自然没他这般洒脱性情,不过却也觉得颇有道理,接过杨延顺手中酒杯,将剩下酒水饮尽,胸中竟也豪情许多,眼望扬州江畔美景如梭,不禁心生才情,念道:江北烟光里,淮南胜事多。市廛持烛入,邻里漾船过。有地惟栽竹,无家不养鹅。春光荡城郭,满耳是笙歌。”
杨延顺听着这首诗觉得心情好多了,再说颜查散一首作罢,尚不尽兴,随即又道:“满郭是春光,街衢土亦香。竹风轻履舄,花露腻衣裳。”尚未做完,忽闻有人接道:“谷鸟鸣还艳,山夫到更狂。可怜游赏地,炀帝国倾亡!”
这首诗前四句本是描绘春景无限,街巷相通,泥土芬芳,风吹竹摇,百花霓裳,尽显扬州之美。而这后四句却是话锋一转,由景移情,讽古叹今,心怀天下,忧国忧民,一下子便从单纯的写景诗升华到怀古诗,当真是接的一手好词妙句!
颜查散满面惊奇看着杨延顺,意思是文大哥好文采。杨延顺却是急忙摇摇头,不是我说的。颜查散见不是文大哥说的,那又是谁说的呢?二人正在此茫然之间,忽闻江上又一声传来:“在下唐突,坏了二位公子雅兴,莫怪莫怪!”
杨颜二人循声望去,便见从自己的画舫侧后面划过来一条小船儿,实际上这条船也不算小了,但是和杨延顺的画舫相比还是小了许多。
再说那船头上站着一人,穿一件粉绫色箭绣袍,周身宽片锦边,五彩丝鸾带束腰,左玉环,右玉佩,内衬葱绿夹衫袄,青缎快靴,月白色的快马服,锦簇花团。再看品貌,真是面如美玉,白中透光,光中透润,润中单透出一种粉嘟嘟的颜色,如同是出水的桃花般吹弹得破。两道墨眉斜入天仓,二眸分明,黑若点漆,白如粉锭,神情足满。鼻如玉柱,口塞涂朱,牙排碎玉,大耳垂轮,细腰窄肩,双肩抱拢,一团足壮,天生神威。
颜查散看得呆了,心道天下竟有此等俊美威仪之人呀!待到两船相近,就听杨延顺一声荡笑刺耳:“啊哈,兄台你好呀!”
这话当不当正不正,那人闻言一愣,随即答道:“两位兄台,方才在下听闻有人作诗,随即便来了兴致,接了四句,不知有没有坏了二位的雅兴呀!”
杨延顺心道看见你还哪有什么雅兴啦,全都是低俗恶趣啦!当即面挂银笑,道:“没有的事!兄台莫挂在心上,相见即是缘分,不知在下可否邀兄台同游呀?”说着一拱手,摆了个请的姿势,意思是咱们相见不容易,你船小,我船大,还是来我的船上一起玩吧!
颜查散见杨延顺发出邀请,也是十分的开心,正所以英雄惜英雄,才子爱才子,看得出文大哥很喜欢那人!
就见那人突然一笑,如同三月的冰河融化,四月的桃花开苞,五月的桂花飘香,六月的牡丹绽放!“既然兄台相邀,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啦!”说罢那人对小船上的船夫低语几句,随即一转身,青缎快靴一蹬船头,竟从小船直接‘飞’到画舫之上,落足之轻,毫无半点声响。
杨延顺心中一惊,这还是个‘高手’!两船虽是相近,但也隔着三四丈远呢,自己都不一定能跳过来,他居然轻轻松松地就飘过来了,不简单!
他正在这儿想呢,另一头颜查散已经自我介绍了,“小弟颜查散,不知这位大哥怎么称呼呀?”
那人急忙答道:“在下姓柳名舒畅,见过颜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