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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院里还是有三四进精舍的,腾出一进精舍给王禀、王番、王萱祖孙三人暂住;一进精舍给朱沆、朱芝、朱桐父子三人住;卢雄、郑寿、王芝等人也安排住到一进收拾得干净的院子里。
徐怀当然也不可能委屈自己人,他与柳琼儿、殷鹏、郑屠就直接东首的那进精舍。
囚卒已经编入厢军,不仅之前百余厢军兵卒在苛岚城有眷属,还有相当一部刺配囚徒的家属为方便照顾,都跟随到岚州来。
狱卒盘剥得厉害,好些眷属为到刺配到岚州来的亲人在牢营稍微舒适一些,也是耗尽家财。
像朱承钧的族侄朱世聪、门客杜武为照顾刺配到岚州的朱承钧,在徐怀他们过来之前,就已经被狱吏盘剥的穷困潦倒,连借宿民宅的钱财都没,只能露宿荒野苦挨。
很多眷属都没有盘缠回乡,滞留岚州或乞食为生,或做苦役为生。
铸锋院顾不是太多人,但五百囚卒有眷属滞留岚州的,要么资助盘缠归乡,要么就直接收留,这时候从里面挑几个手脚麻利的可靠婆子,照应王番、朱沆等人的起居,倒不是多难办的事情。
这诸多事由郑屠、周景去张罗,不需要徐怀、柳琼儿操什么心,这会儿也先回到他们暂居的院子里歇下来。
“朱沆父子有什么不对劲吗?”柳琼儿心里还有些费解徐怀为何要在朱沆父子面前装痴卖傻,依门而立,问徐怀,“你是担忧郭君判、潘成虎以及王孔等人,会被朱沆父子他们拉拢过去?”
虽说他们起初是想着作为王禀、王番父子唯一能借助的力量,是能受绝对的重视,朱沆父子的出现,是削弱了这个预期。
不过,他们在大越内部,特别是此时对抗蔡铤一系还力有未逮,能有朱沆父子这样的盟友,到底还是利大于弊的。
朱芝、朱桐兄弟二人是有些踞傲,但这跟他们出身鼎食之家有关。
他们连郭君判、潘成虎这样的人都能拉拢,朱家父子又有什么不能谦忍的?
柳琼儿她所能揣测到的理由,那就是徐怀有可能担忧郭君判、潘成虎等人会跟朱家父子走得更近,以致他们后续想方设法聚拢桐柏山寇,最后都极有可能会因为郭潘二人的缘故,为朱家父子做了嫁衣。
这种担忧还是有可能会出现的。
之前哪怕王禀获得起复重回中枢,他们名义上同时追随王禀麾下行事,郭君判、潘成虎还有厢军正副指挥使的名义,但郭、潘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是没有资格自成一系的。
到时候不管收编多少桐柏山寇,都得依赖他们这边安顿退路。
现在朱家父子出现了,郭君判、潘成虎他们要是跟走得更近,借朱家父子的势力将大部分能收编的桐柏山寇聚拢过来,自然就会削弱他们未来能直接掌控的力量。
柳琼儿猜测徐怀是有这样的想法及戒备,才有意在朱家父子面前装痴卖傻,不叫他们识得自己的真面目。
“我心眼没你想的这么小,我刚才想岔心事,确实是走神了,但你们都想哪里去了?”徐怀苦笑道。
“那你在想什么?”柳琼儿问道。
“在今天之前,好些事我就考虑很清楚:伐燕得成,蔡铤在朝中声望更将一时无两,王禀相公不可能有起复的机会;而倘若伐燕遇挫,朝廷里必然会出现大量质疑蔡铤这些主战派的声音,王禀相公复出也将是水到渠成之事,”徐怀说道,“但你想想看,王禀相公复出,他所能直接调用的腹心势力,竟然仅是我们铸锋堂一家,朝野上下会怎么看?你要知道大越朝堂对外色厉内荏,对内却充满戒心跟警惕,到时候会不会因灰这点成为王禀相公复出的障碍。”
“你之前是有意安排王孔、许忠他们跟王禀相公他们走得更近?”柳琼儿瞪大眼睛问道。
“是的,”徐怀点点头说道,“王番能从赤扈归来,是叫我们更早看到王禀相公起复的曙光,但道理并没有变。你以为我会拒绝郭君判、潘成虎他们巴结朱家父子?我其实巴不得如此。只有这样,我们铸锋堂才不会锋芒太甚,引起别人的猜忌——”
“那你干嘛非要装痴卖傻?”柳琼儿托着雪腻的香腮,俄而想到一件事,说道,“我明白了,你定是明白在王番面前表现再好,王番再器重你,也不会认你这个毛脚女婿,才索性装痴卖傻,断了这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