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骑阵被撕开缺口的瞬间,王宪抢出半个身位,闪烁寒光的枪刃仿佛毒蛇从草丛深处猛窜出,狠狠的扎入一名虏兵的侧腋,又瞬间抽回去。
王宪气力不及他父亲及徐怀雄壮,使不动六十斤重的浑铁长枪,但木杆长枪在他手里仿佛游龙一般灵动。
徐怀手中斩|马刀劈出一道道凌厉的刀光,令敌骑不敢近他一丈范围之内,瞥眼看到牛崖山竟然想弃盾换斧,骂道:“牛二你这狗|卵子,你敢弃盾换刀,小心老子拿军法治你!”
“老子不要耍这破盾,一点都不好耍!”牛二看徐怀、王举、王宪三人居前大开杀戮,燕小乙这孙子也能仗着身手灵活,从侧翼快进快去,不时给敌骑抽个冷子,他却只能持着破盾在旁边看戏,气得要哭。
徐怀朝他叫道:“你这龟孙子双手握住铁盾,将虏兵从马背上撞下来,将他们的脸面砸成稀巴烂,用斧头劈开更爽!”
他们仅有十一人居前,要顶着百余虏骑的冲杀,要组织后面的残兵鼓足勇气从侧翼接敌,减轻这边的压力,徐怀这个节骨眼上哪里敢让牛二将重盾换成长柄斧杀入敌阵去浪?
徐怀又吩咐燕小乙道,“燕小乙,你看住牛二这狗货,要是他不听话,你拿棒槌将这孙子砸晕过去!省得他去送人头。”
牛二只要有机会居前接敌,哪里管手里是斧是盾?
他手里这面铁盾,乃是齐胸高的木牌底板蒙住一整片锻打的甲片,有五六十斤重。
这样的大盾普通将卒要背着走,在战场上用木架子支撑起来作为遮护,也只有牛二这样的神力才能单手举起冲锋陷阵。
其他人要么手举蒙熟牛皮的木盾,要么全力扛起大盾随左右推进。
不过,牛二力气是壮,但他左手持盾,右手所持短刀,却很难与高居马背之上的虏兵接战。
现在徐怀禁止他换用身后所背的长柄斧,却许他用铁盾杀敌,牛二当即将右手短刀扔掉,从徐怀与王宪之间的空隙抢出身位,将铁盾当作重器便往一名虏兵当头拍过去。
那虏兵也是倒了血霉,要是劈砍过来的是长刀,他还能以弯刀圆盾格挡,但看铁盾当头砸过来,仓皇间举起圆盾去挡,沛然巨力传震,半个身子不由自主被打偏斜出去。
徐怀快如流星的一刀,在半空中拉出一道弧形寒光,下一刻就将这名虏兵左臂齐膀子劈断下来。
“这个人头要算我的!”见徐怀抢他的人头,牛二不忿叫道。
“算你半个!”徐怀没好气叫道,“你就这样打,将马背上的虏兵砸歪斜过来,给左右创造一击毙杀的机会。虏兵刀势凶狠,你就拿盾去挡——你每助杀一敌,就算你半个人头!”
“那这还差不多!”牛二满意叫道。
在左翼百余虏骑极其果断的对徐怀那边发动冲击时,刘衍一颗心是悬着的。
他心里很清楚,他与陈渊率残兵能与两队虏骑周旋两个时辰,最为关键的是这两队虏骑想要无损猎杀他们的人头。
这也是赤扈人在草原之上对待弱小猎物的常规战术。
刘衍心里同时也很清楚,虏骑真要不计伤亡,他与陈渊所率的残兵,一个个都精疲力竭、人心惶然,很可能都抵挡不住对方一次冲击。
在百余虏骑往徐怀他们侧后冲杀过去之时,刘衍、陈渊都做好过去接援的准备,不管怎么说,哪怕是放弃围殊坡岗上的百余虏兵,也不能看到徐怀他们身陷险境——这也直接关系到他们有没有机会从朔州借道撤走。
他们却没想到徐怀仅用身边的十名精锐居前,就像一把犀利无比的雄壮之刀,将十倍于己的虏骑杀得支离破碎。
徐怀的勇猛,他们虽然不以为意,但之前到底是听说过的。
所以他们看到徐怀动不动就一刀连人带马血腥劈开,他们心里的震惊还没有多么波澜壮阔,但问题是徐怀旁边那个看着沉默寡言的中年人,一杆长枪为何如此凶猛?
“那不是王将军吗?”
王举脸面上有灼伤,之前会合时,刘衍身边即便有人看到他觉得眼熟,也不可能认出来——毕竟大家都相信王举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于泾州州狱的大火之中。
然而当世能以一杆铁枪杀出如此威势的人,实在太罕见了,出身泾原,特别泾州的老卒,这一刻怎么可能还没有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