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尔等何罪之有?”景王赵湍强抑住内心的失落与悲切,将刘衍、解忠、顾琮等将搀扶起来,说道,“这是世妃与阿宝的劫数,也是我赵氏皇族的劫数,你们能将七千健锐从绝境带出,就已经有大功于社稷、有大功于我赵氏皇族!你们切莫为此事自责!”又朝缨云郡主训斥,“你没事提这茬做甚,此乃赵氏一族逃不过的劫数,你难不成还要怪怨我大赵雄将?”
缨云郡主本就心里悲切,叫景王这一番厉色责怨,泪水便漱漱落下。
众人一并劝慰景王说道:“郡主也是担忧世妃、世子的安危——赤扈人虽说凶残,但也不会无端加害世妃、世子及宗室中人,待殿下重塑乾坤,定能救回世妃、世子!”
景王示意乔继恩将满面泪痕的女儿搀下去,莫要碍着他们议事。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景王主动打开话匣子,询问胡楷对当前战局及后续防御部署的建议。
胡楷将随景王前往襄阳出任天下兵马大元帅府司马一职,将承担起协助景王主持天下军政的重任,后续抵御赤扈之策,亦当是他率诸军咨祭酒拟定后献给景王定度。
徐怀提前两天到襄城,就当下天下形势以及后续抵御之策,已经跟胡楷充分讨论过。
此时也非谦让之时,胡楷便将心中所想一一述出。
陕西及河洛,此时由高峻阳、郑怀忠分守,原则上并没有大的问题,但考虑到受太原一役的刺激,很可能会让在赤扈人于河淮站稳脚之后优先考虑解决侧翼的威胁,陕西、河洛很快会暴发大规模的会战。
就算陕西、河洛大部分地区能够守住,也需要提前往川蜀四路疏散民众,防止战事将临之际,大规模的民众仓皇逃往城池,消耗城中有限的存粮。
这是必须要从太原、泽州等城守御战中汲取的经验教训。
而太原、泽州等城守御战的成功经验,也告诉他们,只要准备充分,纵横天下的赤扈兵马也没有那么容易攻陷踞地势之险的城池。
西军在与党项人长期争战中所总结的浅攻进筑之策,并没有过时。
南阳以东,以桐柏山、光州为塞,景王悉以交付给徐怀守御,胡楷略过不提,但主张南阳北面蔡州的防御重点,要收缩回方城口北面的舞阳。
蒲坂初议大策,决定在蔡州重建骁胜军,以杨麟为都统制,胡楷则主张以刘衍、杨麟并置为骁胜军左右统制。
景王赵湍前往襄阳开衙设府,除了筹措钱粮外,更为主要的,还是进一切可能扩编兵马——而将来景王赵湍要在襄阳登基,所辖仅骁胜军、宣武军、天雄军三支禁旅,也是远远不够的。
在胡楷看来,现在至少就要直接留出左右宣武军、左右骁胜军的扩编架构来,并授权诸将一边驻守、一边招募健锐、一边操训。
胡楷建议将刘衍、解忠、顾琮、梁文江、许璞等部统编于左骁胜军,以刘衍为主将,驻守舞阳以及伏牛山东麓诸城寨,作为方城口外侧的第一道防线。
将蔡州军编为右骁胜军,以杨麟为主将,驻守此时蔡州州治上蔡。
上蔡位于青衣岭及确山县北部偏东,位置比较突破,但需要有一部兵马坐镇,遏制敌军肆无忌惮逼近舞阳及光州。
徐怀所领楚山行营,虽然最为精锐能战,但将天雄军俘卒都计划在内,总兵力也仅有七千众,距离天雄军满编还有很大的差距。
此时却要将光州都纳入楚山行营的防区,相当于将防线往石城岭以东延伸出两百里外,而信阳以南的九里、武胜、平靖三关又是必守之地。
徐怀也不可能仅凭借七千兵马,真能将这么大的防御面守住。
楚山行营及天雄军下一步招兵买马是必需立时去做的,至少除开地方厢军、乡兵外,天雄军即便不满编,至少也要扩编到一万五千人众,才能基本保证这么大防御区的防御需求。
而招兵买马需要一个过程,这时候更需要有一支兵马驻守上蔡等地,为徐怀在光州的防线建设争取时间。
最为关键的一点,胡楷建议景王现在就派使臣赶往齐州见鲁王,使之兼领河南、淮南制置使。
胡楷的建议,实际将除光州之外的淮南东路、淮南西路,都划给鲁王旗下,以求联手抵御胡虏。
不管以前景王与鲁王对不对付,当前的现实是他们暂时没有能力在光州以东沿淮河南北部署防线,但鲁王在青州、齐州却坐拥十万重兵。
胡楷建议立时请鲁王赵观率部南下寿州或徐州坐镇,不叫虏兵有机会插入徐州,切断鲁王赵观与江淮的联系。
一旦鲁王赵观所部沦为孤军,最终被赤扈人消灭,或许是没有人有资格跟景王争夺帝位,但他们这时候从哪里抽调兵马,前往光州以东的淮河两岸部署防御?
所以,该妥协就得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