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密诏,必然是不希望淮王继位。
而建继帝身故之后,能继承皇位者,除了淮王之外,还有郑贵妃所生之皇子。
人皆有私心,建继帝希望皇位留给自己的血脉继承,才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建继帝身为景王之时,与淮王的关系绝对谈不上和睦,而在皇子诞生之后,建继帝未尝不想立郑氏为后,只是为群臣所阻罢了。
“陛下倘若想立皇子,为何密诏要给楚山,不给楚州?”郑晋卿心里终究不服,忍不住问道。
“陛下欲立皇子,密诏给国公爷有用吗,难不成还担心淮东会反对拥立幼帝?”
赵范对郑晋卿有些没脾气说道,
“淮东(楚州)不得士臣支持,持有密诏也没有大用,甚至还有可能会被淮王府指鹿为马构陷。真正能与淮东(楚州)联手压制淮王府与士臣的,唯有楚山。陛下生命垂危之际,实际上将这点看得极清楚,所以仓促间才会写下密诏给楚山!可惜啊,可恨啊,陛下到底是信错了这厮,没料到密诏落到这厮手里,会成为这厮待价而沽的筹码!”
“那我们要怎么办?”有人问道,“见不到靖胜侯其人,空耗在这里也不办法……”
“楚山既然想待价而沽,不可能不见我们谈价码,”
赵范沉吟片晌,有些焦躁的推测说道,
“或许他在等淮王府来人,不想在淮王府来人之前,给淮王府造成已经跟我们谈妥的印象。这应该才是楚山狐真正的打算与用心啊,算计精着呢。我们现在就要安排人返回楚州禀明国公这事,最好请国公将所有能答应的条件都手书一封送来,我们不能坐看楚山跟淮王府谈妥条件撕毁那封密诏——真要拖到那一步,那就什么都迟了,楚州将走投无路啊!”
这时候有人走进来,将一封信函交到赵范左首一人手里。
赵范看过去问道:“什么事情?”
那人将密函交给赵范,说道:“刚刚有千余精锐骑兵从北城进入舞阳城,今日清晨也听到消息靖胜侯将要远行……”
除了少量的侍卫人马,选锋军主力平时不驻扎在舞阳,而是驻扎襄城以及梁县等地备敌。
徐怀倘若在楚山境内走动,两三百侍卫兵马随行就足够了,没有必要调动上千精锐……
“徐怀要去建邺,他要去建邺亲自谈价码,”赵范拍股叫道,“竖子比我们想象的更要贪心!”
…………
…………
行辕东首回春巷,卢雄独居一栋小院,有两名退下来的老卒服侍。
除了与赵横一家老小比邻而居外,回春巷与附近的街巷,主要住着行辕将吏及家小,对卢雄甚为尊敬,也清楚徐怀及唐盘、徐心庵等人视卢雄亦师亦友,日子当然不会冷清。
大半年来,卢雄在迁到舞阳的武士斋舍总舍任武艺教习,每日除了教习枪棍脚拳,也与同僚推敲枪棍刀械在军阵中的实践应用,予以完善。
夜里回到宅子里,或小酌独饮,或到赵横那里饮酒,也隔三岔五会被徐怀请到行辕后宅饮宴。
舞阳城里一切如故,完全不知道大越暗地里已掀起如此凶险的暗流。
午时在斋舍用过午食,卢雄在斋舍署院里小憩,行辕侍卫找上门:
“卢教习,节帅要前往建邺走一趟,想请卢教习同行,不知道卢教习能否脱开身来?”
“……”卢雄满心疑惑,一方面他不清楚徐怀为何突然要去建邺,一方面他到舞阳后就在斋舍任事,没有直接参与过行辕军政之事,也不清楚徐怀有什么必要需要他同行,不过卢雄还是应承下来,问道,“什么时候动身?”
“今日就走,卢教习有什么需要准备,还请吩咐一声……”侍卫说道。
“这么急?哦,我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除了刀枪马儿,带两身换洗衣衫就行。”卢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