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史轸、韩圭等人对陈松泽都颇为看重,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委以重任、参与机密,更要进行详尽的调查。
而最方便直接的,就是陈松泽能自述平生,再检择重点进行核实。
陈松泽也很清楚姜平询问旧案的意图,两人走进茶铺,讨要一壶茶、几样馃子点心,便坐在正对长街的窗口侃侃而谈起来。
陈松泽确与私盐贩有牵涉,但这还要说到陈松泽已经过逝的父亲陈原身上。
陈松泽祖居淇河陈家寨,家居贫寒,其父陈原年轻时不甘终日劳碌却还要忍饥挨饿,仗着有些拳脚功夫,便暗中拉拢中寨几名破落户子弟走贩私盐,发迹后又改头换面贩卖茶药为业,很快就成为淅川屈指可数的大豪。
也是在前往颖川贩卖茶药途中,陈原与其时还在颖川苦读的董成相识,将其女嫁予董成为妻,又资助其参与科举步入仕途。
陈松泽年少时顽劣,等到十数岁才被其父逼着读书,哪可能会有望科举?成年后被其父陈原送入县衙为吏,同时打量家族的茶药生意。
虽说陈原病逝后留下万贯家财,陈松泽自是衣食无忧,更何况董成科举得成后他在县衙也是八面玲珑,完全无需走其父老路,但他任侠仗义的性情终究没法改变。
除了江湖豪客流落淅川他都会慷慨解囊外,有好几次淅川县抓住走贩私盐的案犯,甚至县里有贫民逃佃逃债被抓,他都是尽心帮忙打点,一时间在淅川有活孟尝的美誉。
董成削职为民后,淅川县官员为洗清与蔡铤一脉的瓜葛,就着手清查陈松泽曾插手的几桩私盐旧案。
那几桩旧案,陈松泽说到底只是帮着打点、疏通关系,他本人也没有参与进去,甚至他这些年来为吏清廉不说,还动不动就仗义疏败,家财比其父在时都大为缩水,都没有做过什么中饱私囊的事情。
董成当年熬过肉刑,县衙没有抓到半点把柄,同时他仗义疏财,县里帮他说话者甚多,他最终仅仅是被逐出县衙,当时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
却是前年因流民死于宅前、被诬告杀人,陈松泽不得不散尽家财脱身,之后为谋生计,却是暗中联络了之前帮衬过的私盐贩子,行走商州等地,做起贩运私盐???????????????的买卖。
当然,董成一来手里没有什么积蓄,二来他之前帮衬的私盐贩子,本身也都是一些破落户,并非什么大盐枭——大盐枭早就把各种关系疏通好,也不需要董成出手搭救,董成的私盐生意这时候只能算刚刚起步,刚刚拉起一支三四十人的队伍,主要行走于商州、淅川之间,还远没有到其父早年的巅峰水准。
陈松泽讲过陈家发迹以及与董成结为姻亲的旧事之后,又感慨的说道:
“……君侯就任京襄制置安抚使,松泽便料得制司一定会大力打击私盐,而制司辟山围泽建造屯寨,远非他人能及,也定会将所有的歧路封堵住再无漏洞,松泽就想着彻底收手,另谋生计——却不料君侯气度恢弘,能尽释前嫌而识董成之才,松泽也是一时狂妄,抖胆自荐于君侯尊前。也请姜爷转告韩郎君,松泽倘若能得幸效力君侯尊前,定会痛改前非,将人马解散掉,绝不会再与走贩私盐之事有半点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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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无需解散人马,”姜平微微蹙着眉头,问道,“这三四十人马里,有几人知晓你的真正身份?”
“知道我身份的,只有四人。”陈松泽说道。
“你即刻将这四人召回,由军情司派人接手其事。”姜平说道。
“怎么,商州真的是完全守不住吗?”陈松泽问道。
陈松泽走贩私盐,才在商州境内布下线,现在军情司要接手其事,最大的价值就是能不动声色的将耳目部署在商州——而这也意味着军情司判断商州即将陷落于敌手,要不然就没有必要去做这些手脚。
虽说陈松泽昨日狂言说蓝田必失,但商州毕竟位于秦岭深处,赤扈人会不会不惜一切代价强攻,又或者东川路兵马会不会撤守,又或者京襄会不会派兵接管商州的防务,陈松泽并没有非常清析的判断。
此时听姜平的意思,陈松泽却是猜测蓝田陷落敌手之后,至少京襄不会考虑派兵马接管商州的防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