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传说曾传遍河东四府一十八县,太原的老辈人皆知此事,虽有憎恨他的文人编造之可能,但赵遂爱财如命,一毛不拔却是铁定无疑了。
这赵遂到了三十多岁,由于堂妹选入宫中做了刘继元的嫔妃后才开始逐渐迹,最后竟也做到了右丞相一职。官做大了,钱赚多了,“金不换”的绰号也无人敢叫了,按说他应该改一改脾气,把那搜刮来的大量钱财拔出一毛来慷慨慷慨,潇洒潇洒?可是他不!他的这种德性并不因为在官场了,会有一丝一毫的更改。他把贪钱又升格为贪权,今天参这个,明天参那个,列入长乐宫朝班二十年,他就树了十几个仇家。
要说,中国历朝历代奸贼甚多,但这赵遂却是独一份。
别的奸贼,像赵高、王莽、董卓、曹孟德、司马懿、杨素、李林甫等等都知道在朝中拉拢一派人,打击一派人,结下一伙死党,围攻和陷害与自己作对的那些忠臣;但赵遂却与他们完全不一样,他只知结恨,不思拢人,处处精打细算,不舍小钱一文,这种冷漠、孤僻、杜绝朋友的铁公鸡性格也算是念天地之悠悠,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了!
正因为他这个性格,二十年来,他先是勾结枢密使欧阳方残害了呼延寿廷的全家;后又和欧阳方反目成仇,迫使欧阳方叛国投宋;接着又唆使刘继元赶走了大同军节度使黄柯环;贬去了建雄军节度使刘继业……眼下,他正在考虑把杜威、王怀和王辉几个人排挤出朝,孤立同班的左丞相丁贵,这样,河东汉王国就可以成为他赵家自己的天下了!
他全神贯注地编织着自己理想的花环,直到刘继元升殿临朝,众文武列班叩拜,他还在信马由缰地胡思乱想。
然而,一个意料不到的打击惊扰了他的美梦。
刘继元向文武百官询问抵御宋军的良策,丁贵、王怀、杜威、王辉等齐声上本保奏,要召请应州火塘关的刘继业挂帅迎敌。
赵遂一听便慌了手脚,刘继业——这个人可是自己最大的仇家!他正直无私,文武全才且屡屡和自己作对。如果刘继元重用了刘继业,哪里还会有他赵文度弹压群臣,左右汉主的日子?说不定眼前的富贵也都会丢的光光!想到此,他急急忙忙地出班奏道:“陛下,此计万不可用!那刘继业素与宋军有勾结,三年前,他自作主张与赵匡胤订立和约,又有铜锤玉带、背汉降贼之嫌,不能大意!”
地处西北原野的应州,是一个群山环绕景色秀丽而苍凉的地方。
时光已经进入四月,放眼望去,只见群山叠幛,岗峦起伏,山溪萦绕,碧流沉沉,处处都透露着春天的气息。无边无际的青草铺在山脚下,像一片天然的绿地毯;火红火红的紫云英遍布山坡,一团团、一丛丛点缀在青草之间,分外的喜人夺目;燕子穿梭,蜂蝶飞舞,几对迟归的候鸟在晴空掠过,引吭高歌着嘹亮的叫声;山中的野兔、獐子、狍子、黄羊等熬过了三九严寒,开始成群的出来寻食,也正是人们围猎的绝好时机。
此刻,有十几个壮年家丁在两个青年武士的带领下正在跑马射箭,放鹰纵犬地尽情猎捕着他们所喜欢的各种野物。
山洼口一处丈把高的平台上,站着他们的总指挥——这是一位五十二岁的老将军,他高高的个子,硬朗的身板,古铜色的脸膛上,由于日雕风琢早已布满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一对婉若利剑的浓眉,两只深遂敏锐的大眼,尺把长的花白胡须垂在颏下,随风飘动,凛凛生威。虽然寒冬季节刚刚过去,这位老将军却早已卸下了棉装,仅穿着一领薄薄的兰色箭袖战袍和一双鹿皮软底快靴,在山风口迎接着大自然的挑战。
他就是我们在前几章里多次提到的刘继业。
当然,他自三年前遭贬回乡时已恢复了他的原名——杨继业!
这时距离天井关失守已过了十天!
这十天内,宋军势如破竹,来势凶猛,仅用了短短的六日,便连克了泽州关、绛州关、三镇关、接天关四关,陈兵在太原南门。
元帅潘仁美给汉王射去箭书:要么战,要么降,速速回话。
汉王刘继元气急败坏地连声数落和埋怨着国舅赵遂,可赵遂此时已谎称有病倒在了家中,你再数落埋怨,他也听不见,何用?
是战呢?还是降呢?降,自己当然不乐意;战,又用何人去战?右丞相躲在了家里,左丞相到辽国去求援兵,满朝文武已无领兵挂帅之人,就连副元帅杜威也被赵遂安了个“谋陷大帅,排斥异己,失却重关,临阵脱逃”的罪名欲待抓捕问罪,逼得他远走他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