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宫里的老人说,当年父皇登基前,宗亲辅佐另一位皇子继承大统,明里暗里给了父皇不少麻烦,父皇几次死里逃生。等到登基为帝,父皇就狠下杀心,宗亲杀了个七七八八,才咽下这口恶气。
风云没有见到风琉月之前,一直这么认为,她的父皇天下无人能敌。大雍的百姓也这么认为,云帝擅谋,惯用兵,喜欢挑拨离间,朝政运筹帷幄,做事手段狠厉。
可是风琉月出生了。
那条夜里,灯火通明,殿内歌舞升平,宫娥太监守在一旁,丝竹管弦之音萦绕。
高坐下,两旁坐着宗亲一族,宫妃由宫娥搀扶着,款步走向早已备好的座位。
宫里甚少举办宴会,即便是有宴会,也少不了王公大臣,后宫女子没有允许,不得踏入前殿一步,公主也一样。
她跟在母妃身旁,不远是处妖娆魅惑舞姿风华的歌姬,她听到母妃咬牙切齿的声音,“不知羞耻!”
她少有的没有附和母妃的话,而是抬头看了高高在上的穿着明黄色龙袍头戴金色玉冠的父皇一眼,不知是不是殿内烛火太明亮的缘故,她只感到眼角酸涩,父皇的面容,确实模糊起来。
直到有人推了推她的后背,小声在她耳边急切的低语,“公主!陛下唤您呢!快些!”
那音色,带着狂喜。
她从光顾中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在母妃殷切的目光下走向殿中央,歌姬款步退下,步伐依旧妖娆。
“儿臣叩见父皇!”
那年她还小,见到父皇满眼都是欣喜,把母妃交代么的话早忘到了北边,连句祝“父皇寿比南山”都不会说。
父皇静静的看了她许久,没有生气,倒是爽朗的笑了笑,说,“云儿可是困乏了?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这些歌舞,都不好看么?”
母妃笑得勉强,在座位上看了她一眼,又站起来行礼,对着父皇柔柔回答,“陛下勿怪罪,是臣妾不好,昨天夜里陪着云儿把女戒抄了几遍,这孩子怪不听话,臣妾让她早些休息,她却总是与臣妾反着来。”
父皇笑笑没说话,举杯饮了一口。
母妃还要说些什么,只听一道清冷略带讥讽的声音传来,殿内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女戒?这倒是让本宫想起了当年的华夫人,华夫人临死前,为了赎罪,可是抄了不下一百遍的女戒。”
一品诰命华夫人,因与府中侍卫有染,判沉塘罪。此话一出,母妃脸色霎时惨白,摇摇欲坠。
父皇放下酒杯,嘴角噙着笑意,就好像争锋相对的人不是他的妃子与儿子一样。
风云抬起头,烛光隐约,有些模糊,她的眼角依然发涩,看不清那个端坐在父皇高座下那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