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伢子满不在乎地晃了晃头,缓缓来到墙角那口破烂的粗陶水缸边,把缸中堆的碎砖烂草掏空,又用力搬去缸底,然后指着里面说道:“地道就在这儿,你们有本事就自己下去追。”
苏姓少年满脸疑惑地上前,探头瞧去,只见缸下确实藏着一个黑沈深邃的洞口,但里面已经积满了污水,散发出阵阵**的恶臭。看到这里,他不禁惊得目瞪口呆,随即又明白了什么,顿时恼羞成怒,一把抓住康伢子的衣领,把他揪到自己身边,狂吼道:“臭小子,你敢耍弄我......”
“慢来,慢来......听我把话说完。”康伢子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背,嬉皮笑脸地说道:“地道里设有机关,本来里面是没水的,是我爷爷走的时候打开了机关,让街上的污水倒灌进来堵住地道口,以绝后路。如果他不那么做,任由你们沿地道跟在屁股后面追上来,那他岂不成了二傻,如何跟你们斗?”
苏姓少年气得两眼冒金星,他竭力克制住想把对方一头按入水缸内的冲动,抓着康伢子向旁边重重一掀,把他摔翻在地,再一脚踏上了胸口。
“苏公子,这小兔崽子不识相,咱干脆就在这儿把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宰了,跟碾死只臭虫一样容易。”一名祖氏家将走上前讨好地建议。
苏姓少年白了他一眼:“做了他,你保证以后肯定能再次抓住薛老无赖?”
“哦......”那名喽啰猛然醒悟,连声赔笑道:“公子高见,小人粗疏了。”
苏姓少年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笑着安慰道:“放心吧,童老三。祖兄今日不幸遇难,完全是个意外,并非你等护卫不周。薛无赖落荒逃走,是他太过狡猾,狡兔三窟将我等迷惑。我会将事情一一向祖叔叔禀明,并会为你们多多美言。祖叔叔智谋深远,他知道薛无赖手握整个祖家军的命脉,所以需要你们这些人戴罪立功,继续追捕那个狡猾的蟊贼。虽然心中会为儿子的死伤痛,但不会过分苛责尔等。你和你手下的弟兄会安然逃过此劫。”
童老三和一众喽啰们闻言大喜,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纷纷向苏姓少年道谢,并交口称赞他的仁德。
此时的丁晓武却只顾想自己的心事,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他虽被绑住手脚堵住了嘴,但刚才从康伢子的复述中得知薛超和一干孩子们早已趁着自己和匪徒们对峙的时候钻地道跑远了,石梦瑶既然也和他们在一起,那么这时候应该也已安然无恙。想到这里,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但同时却又感到一股深深的惆怅与失落袭遍了全身。阿瑶......阿瑶竟然连吭都没吭一声便撇下他独自逃离了。当然,如果她发出声响就会惊动敌人,让薛超等人功亏一篑。然而自己曾多次奋不顾身地保护她周全,她也多次信誓旦旦地说与自己不离不弃,可真正到了大难临头之时,一切恩义情缘全成了空话,心爱的人儿毫不迟疑地把保护自己放在了第一位。想到这里,丁晓武愈发感到痛心疾首,胸中油然升起一种遭人背弃的苦楚。
“嘿......大个子,别再哭丧脸了,这里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干吗摆出一副小媳妇难产的痛苦样子?”康伢子向这边挪了挪,讪笑着说道。
听到说话声,丁晓武方才回过神来,旋即将疑惑的目光转向男童。
康伢子很聪明,立即从眼神中读出了对方想要问什么。他微微一笑,说道:“你先前救了我爷爷,后来又帮着治好了我妹妹的病,还给了买药钱,如此算来,我足足欠了你三个人情。现在你落难了,我要是不管不顾只求自己逃走,那也太不仗义了。虽然我没能力救你,但也明白对待恩人应该有难同当,所以就留下来了。”
听完这个回答,丁晓武先是呆若木鸡,随即胸中升起了一股暖流,心内百感交集。今日可谓有心栽花、无心插柳,原本和自己海誓山盟生死与共的爱人却独自逃了,而一个刚刚结交、甚至先前还暗害过自己的陌生男孩却甘心留下来陪伴自己,甘愿一起受罪,自己不知是该感动还是该懊丧。他顿了一顿,随即勉强对康伢子挤出一丝苦笑,以示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