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康熙三十年,碎叶城。
这座自从大唐帝国衰弱后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的传奇城市,现在又一次出现在了广阔而荒芜的楚河岸边。不过再次出现的碎叶城却没有了昔日丝路重镇的繁华场面,而是变成了一座屯田屯兵的军城。
而由胤礽、孔圣公统领的西清东征大军所筑起的碎叶城,其实不是一座孤城,而是由一座主城加上东南西北四座支城组成的城堡体系。而这一座主城、四座支城,全都是相当坚固的夯土棱堡,其中主城是个八角棱堡,四个副城都是三角堡。一主四支,总共有二十个“角”,每个“角”都是一座炮台,一共布署了超过二百门大炮、臼炮、子母炮,够成了一个简直可以用固若金汤来形容的坚固要塞体系。
但也正是这座要塞体系完全暴露了胤礽身边的那群实力派的真实想法——虽然大家都打着反明复清的旗号,但是很明显,没有人真的想去进攻大明,大家伙想的都是怎么偏安割据!
反明复清的旗号,只是用来糊弄底下那些日思夜梦都想打回中原去的蠢人的。
爱新觉罗.胤礽本来也是那些蠢人中的一个,刚到碎叶城的时候还一心想着要先拿下伊犁,然后再进军准噶尔、科布多、喀尔喀,最后南下打北京城。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年纪也越来越大,知道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对于恢复大清的热情也渐渐消散了......大明实在太强大了!而他自己的本钱又实在太薄,别说和真正的大明天兵打了,就是大明七内藩之一的伊犁郡王策妄阿拉布坦的蒙古游牧骑兵,也不是胤礽的西清兵和哈萨克草原上的科尔沁骑兵能打败的。
而更让胤礽感到气馁的是,他那个不知道真假的阿玛康熙汗对反明复清大业的支持也主要靠嘴皮子。
除了老太后刚薨逝的时候掏出点儿真金白银黑糖支持胤礽,后来就一直拿嘴皮子放空话来支持他。
话说的那叫一漂亮,各种嘉奖的圣旨不要钱子的给碎叶府发过来。
可是真正派得上用场的援助,却少得可怜!
而最让胤礽寒心的是,康熙汗这几年给罗刹国的那个彼得沙皇送去的各种援助,都比给他这个儿子的援助要多!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康熙汗对胤?的重视远远超过了胤礽,以至于爱屋及乌,连胤?的舅舅彼得都沾光了。
另外,儒宗暗堂的人还从南京平天府的宫廷打听到了确切可靠的消息,那个胤?虽然年幼,但却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天资,这孩子特聪明,记性特别好,学东西还特别快,而且个头长得也大,康熙汗那是越来越喜欢他了......都已经不止一次和人说蒙古大汗的位子是可以兄终弟即的!
这话在胤礽听来,就有点脊背发凉啊!
他才十七岁......就要“兄终”了?
因为觉得自己正面临“兄终”的风险,胤礽才下定决心去寻找亲阿玛......这阿玛,还是亲的好啊!
在固若金汤的碎叶城内,坐在自己的书房里面,看着儒宗暗堂刚刚送来的关于康熙汗“夫妻恩爱,父子欢乐”的密报,胤礽那叫一心惊肉跳啊!
正在那儿担心康熙汗虎毒要食子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了他的“亲哥哥”满都护的声音:“皇上,司马尚回来了!”
这个满都护是常宁的次子,因为常宁以康熙之名投降大明的缘故,他和他兄长永绶就一直被康熙所厌恶。好在有老太后布木布泰庇护,兄弟俩才没让康熙汗害了。而这两兄弟因为一直跟着布木布泰生活,所以也就和胤礽在一起。兄弟三人感情一直很好,但是三人当中的“老大”永绶却在五年前不明不白的病死,于是就只剩下胤礽和满都护两人相依为命。
到了如今,今年不过才十八岁的满都护已经成了胤礽的护军都统,和胤礽的侍读司马尚、侍讲黄体仁一起并称“清主三腹心”。胤礽找爸爸的事儿,就是由他们仨在帮着张罗。
对了,胤礽找爸爸的事儿,那个孔圣公是一点都不知道的,要不然不会让胤礽胡来的。其实这两年孔圣公一直很忙,忙着料理上京齐天府的政务,还得忙着和天方教、喇嘛教的人争夺信徒......天方教是一神教,喇嘛教是多神教,而儒宗再怎么改也还是一个哲学学派,所以在搞神权斗争的时候,儒宗总是有点底气不足,只能靠着孔圣公和科尔沁蒙古的关系还有以德服人的手段来扩大市场。
所以就忽视了对胤礽的教导,还把胤礽的教育问题都甩给了王掞、司马尚和黄体仁。结果一不留神,胤礽就给教坏掉了,居然怀疑自己的阿玛不是亲阿玛了。
“快,快带司马尚进宫来,”胤礽说,“再把黄体仁也叫来。”
“嗻!”
满都护应了一声,然后就是一阵越来越轻的脚步声。
没过一会儿又是一阵细密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就是满都护的声音:“皇上,司马尚和黄体仁都来了。”
“进来!快进来!”胤礽都等不及了,司马尚的这次出使,可关系到他会不会被“兄终”啊!
“嗻!”
外面的三个人应了一声,然后就是吱呀呀的推门声,接着三人便鱼贯而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满都护,一个十八九岁,长得有点虎头虎脑的青年。然后才是两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一个文质彬彬,一个风尘仆仆。文质彬彬的那人是胤礽的心腹智囊黄体仁,他当然也是儒宗子弟,跟随孔圣公西迁而来的。而风尘仆仆的那人就是这回出使伊犁的司马尚,他并没有跟着策妄阿拉布坦去往西安,而是一直留在伊宁等消息。等了好几个月,总算才在伊宁成见着了纳兰明珠和康熙将军常宁。
“禀皇上,臣在伊宁见着真太上皇了!”
走进胤礽的书房之后,司马尚一边行着跪礼,一边就向胤礽报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