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思想里,就算殷崇义与父皇说了,父皇也不会对宋党严加防范,但也不能就此带过,多少都会提上两句,但宋党就陈觉和查文徽之事后,再经此事怎么也会紧张上一段时日。
李从嘉一离开,殷崇义便乘着马车进了皇宫。
对于陈觉今日进安定郡公府之事,此时李璟、宋党、孙党、江都和润州都已经知晓,而李从嘉在陈觉离开之后去了殷崇义府上,众人也是知晓,联系到前几日朝堂上发生的事,众人一致认为是陈觉去求情了,而安定郡公也被陈觉说动,又去了殷崇义府上,这才有殷崇义的进宫之事。
与李从嘉所料相同,殷崇义进宫之后便将库部之事的奏章递给了李璟,之后又将陈觉在安定郡公府之事讲了出来,也说了自己的看法,李璟自然是懒得多想,也认定了陈觉是记恨六郎和宋齐丘想要报复。
陈觉还不知昨日李从嘉与殷崇义见面之事,翌日早朝,他一如既往的来上朝,看到宋齐丘等人他便冷哼了一声,他在等着安定郡公上朝来指责宋齐丘,让自己看出好戏。
朝会一开始,李璟便当众宣布贬陈觉为江夏县令,然后又将陈觉与李从嘉所说之事讲了出来,原本所有知晓昨日之事的人都还以为陈觉是投了安定郡公,哪里想到他进府是说了这么一件事,满朝文武此时都是看向宋齐丘等人。
宋齐丘、冯延巳等人一听这话便异口同声的指责陈觉诬告。
李璟见此只是一笑,然后就笑着说:“库部案子已了,陈觉已经定罪,这事就这么算了,朕心知宋卿、冯卿衷心就够了。”
陈觉愣愣的没有任何反应,他本以为安定郡公会像那日一样上朝来指出宋党谋逆,这会儿听李璟说出此事心里就冷了。
但只是片刻陈觉就豁出去了,大声道:“回陛下,罪臣所说皆是事实,宋齐丘等人谋逆属实,曾经还想过要将安定郡公立为傀儡皇帝,请陛下严查。”
不等宋齐丘等人反驳李璟就一脸严肃道:“陈卿,朕念你是东宫旧人,就不再治罪于你,回府去收拾行装吧。”李璟说完一挥手,便有侍卫将陈觉拖了下去。
宋齐丘等人见陈觉被拖下了大殿就舒了口气。
李璟听陈觉在殿外的喊声又是一笑道:“众位爱卿的衷心,朕都明白,陈觉私心所使,这些话朕都不会在意,只要众卿家一心为国,朕自然不会亏待。”
“陛下圣明,陈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陛下不记他诬陷之过,实属明君之治。但此时陈觉被贬,兵部侍郎空缺,还望陛下早日定夺。”宋齐丘听见李璟如此说便开口道。
“朕心中已有了想法,兵部侍郎之位就由韩熙载兼任。”李璟瞥了眼坐在最后的韩熙载笑道,他喜爱六郎,而六郎在朝上只有韩熙载这么一个人可用,作为父皇的怎么说也要提拔一下。
“微臣谢过陛下,祝万岁万万岁。”韩熙载一听立即大喜道。
韩熙载是喜了,可宋齐丘等人却是苦着一张脸,本以为这个职位空缺出来,宋党要为魏岑争取下来的,哪里想到半路杀出个韩熙载。
韩熙载可是喜不自禁,这投靠了安定郡公还没两个月就一下子从从五品官升了三级,变成了三品侍郎。
李璟看着韩熙载外露在脸上的笑容就笑着说:“韩卿,今日是不是要摆酒宴大宴群臣啊?”
“臣今晚就摆答谢宴!”韩熙载满脸挂着笑容,这升任侍郎,就与他少时的梦想又不远了。
韩熙载升官大宴群臣,韩府的夜间比安定郡公娶妻都是热闹,虽是夜里但是李从嘉依旧是训练着府上侍卫,只是派人送来贺礼,并未出席。李璟却是亲自到场,喝了三杯留人醉这才离开韩府。不管宋党、孙党还是保皇党,虽然朝上争斗不休,但是这面子上的事情还是做得过去,宋齐丘、孙晟、冯延巳等人皆是到场祝贺。
韩熙载一夜大醉,王屋跟着山水涨船高也是醉的不行,天已经大亮,过了辰时两人都还睡在榻上,冬日室外湿冷,房间内的炭火炉却是烧得很旺,阳光透进窗内,温热的空气里王屋山半条光洁的小腿搭在韩熙载长满黑毛的腿上,裸着的白嫩小脚丫露在绸缎被外。
江宁府去往鄂州的大船上,陈觉站在甲板之上望着越来越小的江宁府城,心里的落寞比那入眼的两岸萧条还要悲戚。
“阿郎,甲板风大,还是进船舱歇息吧。”陈觉身后的老仆人将一件裘皮大麾披在陈觉的肩上,哑着嗓子说道。
“陈田,你先回去吧,我再看上两眼。”陈觉心知自己被宋党踢出,朝中没了依靠,圣上将自己贬出京城,已经是最大仁慈,自己年纪已经年近花甲,再回京怕是无望了,这一别怕就是永别了。
老仆受着风寒站在陈觉的身后,甲板上只有这一主一仆两人,冷风吹来,陈田微微抖了一下,低头间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影子正好映在他的脚下,一回头只见一把钢刀向他砍来,还来不及出声,人就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