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奈叹息:“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饶是我脸皮再厚,也不愿与情事上勉强他人。
沈飞扬微微抬眸,漆黑的眼珠子是如此清澈,似乎能透出一股光亮亮的色彩出来。一阵寒风忽如其来,哗啦啦地扬起我们头顶上方的那一棵枫树,扑簌簌地洒落仅剩的几片枯叶。有一片安静地停在他的发间,却令人心生一种说不出的萧索。我收回目光,认真盯着他的眼神,希望再听一遍他做出的结果。
“蝶兮,那一夜,是我的过错。本该我理应对你负责,可是我不能背弃曾经的誓言。。。。。。我终究要回到师傅他老人家身边去的。。。。。。”
我连连摇头:”我不需要你的负责,我只希望你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他抿嘴不再言语。
我忽然想起,眼前的美男子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物,今日的对话显然已经超出了他平时的话语。我还能说什么?我还能做什么?我还能再勉强他什么?
我满腹失落。
风更大了,掠过单薄的棉衣敲打着我的乱发,湿意扑打在脸上微微疼痛。我仓皇转身,面对着身后的屋柱,将十指深深地压了进去。
“卡擦。”指甲应声而断,声音细微,我却痛不可言。
一夜未眠。
一整夜我侧耳倾听寒风瑟瑟,呜咽着在清静庵的屋顶盘旋而过,扑向不远处的丛林里,卡啦啦地折断无数的树枝丫杈。屋内的烛光昏暗清冷,无法克制地随风摇曳,晃动一屋子的摆设,搅得我头昏脑胀。
天微明时分。
起来简单地洗漱一番后,我收了一下衣物折成一个包袱。招呼阿穆往庵后的小厨房走去——每日这个时刻,虚境师太和空灵必在那里生火烧饭。
我朝师太微微欠身,对于这几日她的精心照顾以示感谢。
胡乱吃了早饭,跟空灵笑闹了一会,我摘下藏于胸前的一串挂饰——那是一小块青翠欲滴的翡翠镶嵌的雕饰品,是我最后的压底箱财物。
我将它挂在空灵的胸前,顺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以后没钱花的时候,将它卖了,换了路费来杭州西湖畔踏雪山庄找姐姐。”
空灵摸了摸挂饰,又看看了我手边的包袱,再望了望跟在我身后一言不发的阿穆,眼睛里迅速挤满了泪水:“姐姐要走了?姐姐不要空灵了?”
我的脑袋嗡嗡直响:“快过年了,姐姐得回家看看去,否则家里的人会很担心的。”
“是吗?”空灵哭的稀里哗啦,一头扎到我的怀里,我一阵哀嚎:她的眼泪鼻涕全招呼在我的身上了,偶滴神啊!
“姐姐还会回来吗?”空灵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我向师太递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拉开她的小徒弟。
师太轻轻叹息着搂过空灵:“非要离去么?”
我点头:“出来的太久了,家人必定挂念不已,还请师太谅解。”
这番解释无限合理,任何人都能接受理解。当下师太不再挽留,坐在一旁轻言细语安慰着空灵。
天大亮的时候,风小了不少。初升的阳光透过沉重的群山,投射在不远处的小树林里,阿穆牵着那头灰毛的骡子慢吞吞地走了出来,金色的阳光打在它光溜溜的背脊上,居然看上去也似乎仿佛神勇了不少。
我忽然看到沈飞扬伸着脑袋远远地朝我们这边张望。
即使他的拒绝让我万般没有面子,我还是决定原谅他的没眼光,所以我向他挥了挥手,并故作潇洒地地露齿一笑。
阿穆凉飕飕地说:“小姐,你笑的真是难看。”
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鼻子有点发酸,灰溜溜地爬上了马车——不,骡车。
又是一番离别。
我将脑袋伸出车外,朝虚境师太和空灵大喊:“记得来杭州找我啊。”
空灵泪汪汪地缩在师太的怀里点头。
老天还算待我不错,这几日天色放晴。我和阿穆顺利地走出了山林。经过宁波府的时候我远远地观望了一阵——城内楼台亭阁,修建一新。人来人往,百废待兴。可见灾难与瘟疫已然远去,百姓安居乐业。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我想起与沈飞扬的邂逅,想起他无微不至医治我的肺疾,想起他烤兔肉时专注的神情,我想起那块烧成灰烬的鸳鸯手帕,想起远在天边的断横山脉里有一个情深意长的小师妹在等待他的回归。
男女之间的缘分老天说了算,所以即使我百般努力,也无法触及。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错就是错在太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