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飞扬七手八脚地扶起他,飞快地取过药箱处理起伤口。
“不必了。”秦子裕一脸痛楚地推开沈飞扬,一双桃花眼满是哀伤:“师弟,你心中也是这般想的吗?”
“我尊重蝶儿的选择。”沈飞扬难得没有犯糊涂,回答的坚定不移。
沉默片刻,秦子裕略略点头:“好,我明白了,往后必定不会再纠缠你俩了。”
我陡然松了一口气:如此骄傲的秦子裕,只要将实话坦然相告,他必定不会厚着脸皮留在山庄内。
“蝶兮。”秦子裕漫不经心地走来,面容僵硬,眼底流淌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情愫,他站定欲笑,却是比哭还难看:“这真是你想要的结果?”
我点头:“我不能勉强自己再和你一起,看着你的手,时时刻刻都会想起那一晚!”我一顿,复又讥讽地笑了笑:“请你原谅我真的很怕死。”
“对不起。”秦子裕神情恍惚,凄凉一笑:“那么我问最后一句,你恨我吗?”
“不——”我终于艰难地喘气,面对着这张如鲜花怒放的绝色容颜,我哪里狠的了心去恨?
“那好,你不恨我就放心了。”秦子裕淡然挑眉,转头看向沈飞扬:“师弟,你好好照顾蝶兮,别再让她伤心,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一惊:这是什么话?
电光石火间,只听得铿锵一声,秦子裕亮出腰间的匕首,决然地向自己的左胳膊斩了下去。
“不——师兄——”沈飞扬飞身扑了过去,颤声怒吼:“师兄你这又是为何?”
秦子裕跌坐在地上,浑身颤抖,左胳膊血流如注,白袍上鲜红点点如红梅绽放。沈飞扬死死地抓着他发狠的右手,神色无限哀戚,眼角哆嗦:“师兄,这双手对于你何其珍贵?你这是何苦?”
而站在边上的我,看着掉落在地上,满是鲜血的匕首,已经吓得发不了音。
“蝶兮。”秦子裕脸色苍白如雪,嘴角挂着一缕若有若无地微笑,恰似大年初一西湖上一片洁白的雪花:“是这只手伤害了你,如今我给你报仇。。。。。。”说完竟生生痛晕过去。
“啊——”我后知后觉地尖叫出声。
整整一晚,我跌坐在西厢的一个墙角,神情呆木地看着沈飞扬忙进忙出,一会儿拿着沾满鲜血的棉布,一会儿端出满盆鲜红的血水,而那一把充满罪恶的匕首,依旧冷冰冰地躺在原地,血色狰狞,张牙舞爪地冲着我笑。
我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东方渐白,眨眼间又是一夜。
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愁,而我缩在墙角昏昏睡去。
忽然我被人大力摇醒:“蝶儿,师兄不见了。”
不见了?我的思绪尚未清醒,迷迷糊糊地跟着沈飞扬跑出山庄,沿着清冷的街道,惶恐犹如过街老鼠。
我俩找了整整一个上午,依然一无所获。
“这可如何是好?他的胳膊刚接上,就这么到处奔波,肯定是要废了。”沈飞扬连连顿足,一脸悔恨:“我真是昏了头,当时要不刺激他,也不会发生如此惨事。”
我拢了拢被北风吹乱的头发,神色冷漠:“每个人做错事情都要付出代价,如果秦子裕他已经失去了胳膊,你则会在无休无止的寻找中过完一生,而我将会终生悔恨。。。。。。。”
沈飞扬颤抖着将我冰冷的双手放入怀里:“蝶儿。。。。。。”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去最后一个地方找找,若还是找不到,他一定是离开了杭州。”
我带头朝着灵隐边上的破庙走去。
那一晚那一座破庙那一场迷离的激情,成为我与秦子裕今生今世都无法磨灭的烙印。我不知天高地厚为一己之欲偷窥他人**,被人下春药摆了一道,而对于秦子裕,那一夜遇到我,却注定是他此生无可消弭的劫数。
那个骄傲如斯的人儿啊!
破庙里传来一阵凄迷的箫声。
沈飞扬如释负重地舒了一口气。
像是应景一般,天空竟然飘起了小雪花。山风扬起我单薄的棉衣,反复摇晃,似要撕裂一般地拍打。凌乱的雪花落在我乱糟糟的发间,瞬间融化为一颗颗冰冷的水珠子,顺着温热的额头倏然而下,满面冰凌。
破庙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应该是秦子裕的胳膊伤口又破裂了吧?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居然还能一脸淡然地弄箫吹曲,莫非真是痛到深处,已成淡漠?
“明月千里寄相思?”我挤出一份真挚的笑容:“这位兄台你吹的真好听。”
沈飞扬一个趔趄。
秦子裕手抖了一下,蓦地发出一个破音。不得已,他放下洞箫,转而叹息如风:“怎么会想着到此地来?”
我擦了擦冻的通红的鼻头,顺手擤了一把鼻涕。
沈飞扬赶紧皱着眉头跑开,和秦子裕并排坐了下来:“师兄,伤口渗血了,我再帮你包扎一下。”
秦子裕淡然地扯过衣袖:“不必麻烦了,废了就废了。”
我急忙语重心长地劝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年轻人千万不能妄自菲薄。”
沈飞扬两眼一瞪:“你尽只会说些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