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身影一晃,从我的身边飞快地掠了过去。
“蝶兮。”秦子裕揉了揉疲倦的眼角,拉着我坐在火炉边,慢条斯理地帮我整理散乱的长发:“我知道让银子跟在你身边,一直是委屈了你。”
我不敢去看他的表情。
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再次抬起头来:“瘦成如此,唉。。。。。。。你为何就是这般不省心,为何就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
我想起昏迷中呼唤我名字的声音,蝶兮蝶兮,一声又一声,固执且深情,会是他吗?
眼泪忍不住簌簌而落。
“好了,我不说了。”一见我掉泪,秦子裕慌忙地凑过来吻我的眼角,他的怀抱火热舒适,仿佛是天底下最温暖的避风港。
我咬牙,却依旧全身颤抖,无法抑制悲伤的泪水:“我在雪地里遇见两个男人,他们。。。。。。欲对我行不轨。我慌不择路,迷失了方向。。。。。。”
总归要对那日的行踪做一个交代:似假似真的说法最让人扑朔迷离。
秦子裕温柔地拍打着我的背脊,叹息般地呢喃:“在哪里遇上的,那两人长什么样还记得吗?”
我摇头,我只能摇头:“雪太大,看不清。”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秦子裕继续哄我:“乖了,这事莫要再去想了,是我不好,没给你找个可靠的丫头。”
要是让秦子裕知道那日的实情,肯定会一刀将我劈成两半。想到这里我觉得没脸皮再哭下去,于是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昏昏装睡。
一场大病一场浩劫,我一直情绪恹恹,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银子那日背了一个小包袱在金正望穿秋水的眼里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踏雪山庄,在外面晃了半日,又厚着脸皮折了回来。
最终在她痛哭流涕的忏悔和我的调节下,秦子裕不再坚持赶她出门——毕竟年底快到了,大雪纷飞天寒地冻,让一个姑娘家去哪里落脚?
对那日的事情,我与银子只字未提,彼此心照不宣。
这一次,她是为我背了一个沉重的黑锅。
我知道沈飞扬和秦子裕的心里仍旧不少的谜团,但是却没有任何的证据。而我自病好之后,基本是坐在阁楼内长时间地发呆,不再隔三岔四出去捣乱。
这中间珍珠倒来过一次,留下一大堆珍贵的补品和一堆嘱咐。
还有,收到来自西安的阿穆的来信——山高水远,故人安好。
沈飞扬看我安静的实在不像话,倒是不再纠缠玩雪从城西玩到城北路程的问题,开始担心我是不是被高烧烧坏了脑子,日日诊脉,天天煎药,喝的我一肚子的苦水没处倒。
再这么下去,我没病也被喝出病来了。
黄昏临近,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风雪过后,近几日晴天较多,柔和的阳光照着白玉色的积雪,显得颇为薄凉。
雪水消融,温度又明显低了不少。
我裹着笨重的斗篷朝东厢走去,打算找秦子裕撒娇卖萌一番,好让他阻止沈飞扬再强行逼我灌什么劳资的十全大补药膏。
寂静的回廊传来沈飞扬颇为愤怒的声音:“师兄,这事就算了?”
我脚步一错,微微凌乱。
“她都病成那般,也算是受到教训了,再追究又有何意义?”秦子裕幽幽地说。
我惊的张大嘴巴:难道我被殷九坏了名节的事情已经传遍杭州城了?
“我就是心里憋屈。“沈飞扬啪地推开窗子,露出因为生气略显扭曲的侧脸:“她总是如此一遍一遍地骗我哄我,玩雪?能从城西玩到城北?我看八成是跟那个男人又见面去了?”
忽然看到呆立在窗子边的我,“啊”地一声,脸上透出窘迫的神情来。
“蝶儿,你。。。。。。。你来了多久了?”他红了脸。
来的不久,只听到末尾几句——还真是被你猜对了。
我垂眸不语,默默地盯着被夕阳染红的窗框子发呆。
“师兄,蝶儿来了你也不提醒我一下。”沈飞扬扭头责怪秦子裕:“凭你的耳力一早就能听到有人上楼来!”
“为何要提醒你?我们说的又不是见不得人的话。”秦子裕义正言辞地反驳。
沈飞扬抖了三抖。
我面无表情地离开。
自那日后,沈飞扬再也没逼我喝那些所谓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十全大补膏。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秦子裕嘴巴里说是不追究,其实心里却比谁都阴暗,为此逼迫着大病初愈的我一大清早起床陪他去盐仓,戴罪立功的贴身丫头银子每日天未亮就要起来伺候我吃喝拉撒,累的眉毛都快与眼睛粘在一起了。
丁玉山一直没有消息,十万两白银一直悬着。
空气凌冽,早晨的温度更是低的冻人,我呵气成霜,在黑乎乎的马车内用冻得通红的手指比划着秦子裕侧脸轮廓,然后闭上双眼去感受,并深深地烙在心底。
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胸怀。
那么秦子裕,你的胸怀当真可以宽阔至此么?
只是岁月沉疴,光阴如梭,这一切只等着时间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