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桦没有说话,他一向赤诚热烈的笑容在午后阳光的映照下,显出几分不自然,然而沉默片刻,他开口了,没有回答郝萌的话,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他问:“郝先生为什么要打听这个?”
郝萌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其实我是丁垣的粉丝,所以你看我的打法和丁垣有点像,也加入了夕阳红这样比较自由的赛队。我开始学麻雀就是因为崇拜丁垣,之前一直想去拜祭他,但是不知道他的墓地在哪里,蒋先生应该知道吧?”
蒋桦像是这才明白过来,他爽快道:“我知道。”
郝萌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他问:“听说当初蒋先生是打算帮丁垣上诉的,蒋先生是不是也觉得,丁垣的案子有问题?”说完这句话,他就紧紧看着蒋桦,试图从蒋桦的脸上看出一点端倪。
蒋桦还是笑着,但是那笑容里包含了一点点歉意,一点点遗憾,他笑着看向郝萌,似乎有点无法言说的秘密,像是默认,又像是隐瞒。
这样的蒋桦让郝萌陌生,也让他的心像是浸了冰,一点一点沉没下去。
蒋桦就要开口的时候,提着西瓜的李季轩过来了,他问:“我买好了,你们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这哪里开心了?
“随便聊了几句。”蒋桦道:“我们还要回赛队,就先走了。”他掏出手机:“郝先生留个电话号码吧,以后方便联系。”
郝萌就和他交换了电话号码。
李季轩和蒋桦走了,一分钟后,郝萌的手机传来一条简讯,是蒋桦过来的,上面写着丁垣的墓地地址。
卖水果的老板不耐烦的问:“这位小哥还买不买?不买别挡着别人了。”
“买,”郝萌慢慢道:“要买。”
郝萌去了墓地。
蒋桦给丁垣安排的墓地,说来也巧,竟然和毛一胡在一个公墓。蒋桦知道他有个师父,不过毛一胡病逝后葬在什么地方,蒋桦并不知道。
郝萌先找到了自己的墓地。
墓碑前有一束干花,装供果的盘子和香炉早就翻到的到处都是,刮风下雨一片狼藉,香炉前甚至结了一层蛛网,和之前他看到的毛一胡的墓差不多。
很久没有人来了,或者说,根本没有人来,也许他死了后,送完花点完香,就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当然,也没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经常来看望,亲人尚且不能做到,何况非亲非故,人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他拿纸把墓碑擦了一遍,又把苹果橘子摆在盘子里,慢慢的在墓前坐下来。
立碑人竟然没有写名字,蒋桦没有落下他自己的名字。
这是为什么?
郝萌又想起他问蒋桦问题的时候,蒋桦那个歉意的,难以言喻的笑。
不是的,蒋桦不该是这样子,如果是他熟悉的那个蒋桦,会二话不说的就开始为丁垣说话,有点莽撞,但是永远和他同仇敌忾,而不是现在这样,露出一点含糊的笑。如果他和蒋桦换一个位置,被冤枉的是蒋桦,无论真相是否大白,只要蒋桦告诉他不是真的,他就能在任何人面前帮蒋桦辩驳。
郝萌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滋味,应该不是记恨,事情毕竟还没有全弄清楚,但也说不上完全的信任。蒋桦的确对他隐瞒了一些东西,而现在的蒋桦,让郝萌怀疑,过去他眼里见到的那个蒋桦,究竟是不是蒋桦真正的模样。
不然,真正的朋友,不会吝于在墓碑上落一个自己的名字,仿佛极力划清关系似的,生怕被现两者从前交好的关系。
由己度人,由人度己,最后得到的却是失望。
在失望中,他又觉得疑惑,蒋桦隐瞒的,到底是什么?
他在自己的墓前坐了一会儿,整了整心情,又去给毛一胡扫墓。一直到了夕阳西下,才起身回俱乐部。
一回到俱乐部,郝萌就愣了。俱乐部二楼灯火通明,人都到齐了,连窦宗明三人也在。
孙烈一看到他,就道:“就等你一个了,快来开会!”
“开什么会?”郝萌问:“今天不是休息吗?”
“常规赛第二轮赛位表出来了,你要不要听听?”燕阳问。
郝萌看了一下厅中众人,感觉这个表情不大像高兴的表情,就问:“我们的运气不好,对手很强?”
“运气怎么会不好?”燕阳道:“简直被上天之神眷顾,特意要给我们一个惊喜。”
“别耍嘴皮子了,”窦宗明道:“其他队还好,有一个队很棘手,是五毒队。”
五毒,这名字听着有点毒,郝萌没打过团体赛,对赛队里除了顶尖那一批外,大多都不了解,不过这个队名,似乎在哪里听过。
他疑惑的看向靠着沙坐着的燕泽,燕泽道:“五毒队的队长,你应该听过名字,壁虎。”
壁虎?
郝萌喃喃道:“是很耳熟,他……是道上混的?”
“五毒队名字叫五毒,其实主力是有四个,外号分别是壁虎、蜈蚣、蝎子和蛤/蟆。其实都是虚张声势,最出名的是他们的队长,就是壁虎。”古学红道。
“壁虎,只是一个谐音,这个人打比赛的时候,一圈以内,三局之中,必胡。所以他的外号是‘必胡’,取谐音‘壁虎。’”
郝萌:……
“这人总说自己有运气在身,以前还不会打麻雀的时候,乱打一通也能胡牌,就是天生好运。不过他确实在这么多年的比赛里,不管得分高还是低,从没输过。”
“胡说,”方大海道:“这么邪门,那雀神怎么不是他?他都能一辈子第一了。”
“因为他只打团体赛,团体赛里,个人能力挥有限。不过,”窦宗明道:“在这一轮里,对上你们,五毒队赢的几率,还是绰绰有余。”
一个被上天之神眷顾的,一圈之内,三局之中,必定坐地胡牌的,壁虎?
真是太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