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日知却比彭季细心多了,他带着容刘氏去了侧院,这里停放着容树志的尸体,下面放着一张破门板,尸体就放在门板上,用草席盖着,虽然盖着,但尸体出的恶臭,还是让人受不了,容树向已经请人去买棺材了,还是得让他兄长的尸体放入棺木中才行,要不然这么个臭法,和尚们也受不了啊!
李日知一指那尸体,道:“就在那边,你自己过去认吧!”
容刘氏看了那地上的尸体一眼,控制不住似的,她打了个哆嗦,犹豫了一下,这才嚎啕一声,向那尸体奔了过去,扑到草席上,嚎啕大哭起来!
然而,只哭了几声,估计她是被尸体出的臭气给熏着了,便从席子上移开,闪到一边,但嚎啕大哭的声音,却是一声比一声更大!
李日知心想:“这个不对头吧,怎么连尸体看都没有看,就这么个哭法儿呢!尸体上是盖着席子的,长什么样子当然是不可能看到的,而且就算是没有席子盖着,尸体被泡了好几天,也已经是面目全非,无法分辨了,就算是亲兄弟认尸,也是要从手部特征认出来的,那么这个容刘氏上去就哭,这算怎么回事儿,除非她早就知道容树志死了,并且非常肯定,所以才会这么不用看,就嚎啕大哭起来的!”
正常情况下,容刘氏应该是很焦虑,对着尸体不敢去看,因为她怕是自己的亲人,最鼓足勇气才会去看的,但仍旧不敢相信是自己的亲人,最后确定了,无法再欺骗自己下去了,才会接受这个现实,才会大哭起来。
就算是容树向提前告诉了尸体是容树志的,那做为最亲的夫妻,容刘氏如不亲眼看到,如不仔细确认,如果不是到了完全没有希望,只能接受现实的那一步,她依然会侥幸地认为,死的不是她的丈夫!
然而,容刘氏上去就哭,连尸体都没有看就这么个哭法,那就只能暴露出,她早就知道容树志死了,否则她现在的行为就说不通了!
李日知退后几步,往后面看看,就见成自在是在不远处的,成自在虽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关键时刻总能靠得住,是个非常得力的师弟。
李日知冲着成自在招了招手,低声说道:“去和彭县令说一声,这个容刘氏肯定提前知道丈夫已死,她刚才来寺院时,有可能有被别人看到了,得派人去拦一下,不要让别人打听到这里的情况,就算要打听,也不能让她们得到真实的消息。”
成自在也小声道:“好,我这就去告知彭县令!”他小跑着去通知彭季了。
成自在走到半路,傅贵宝跑了过来,问道:“怎么了,那个女人就是容家大嫂吧,长得也不怎么好看啊,一般人儿,哭得倒是挺大声的!”
成自在说道:“我师兄说了,她早就知道自己丈夫死了,我得去告诉彭县令一声,还有,得派人去寺院外面看看,要是有道姑那样的人来打听,得拦住,不能让她们知道真实的情况!”
傅贵宝乐道:“这个我行啊,交给我吧,那些臭道姑竟然还敢瞧不上我,看本公子怎么修理他!”
傅贵宝转身就往门外跑,而成自在则去告知了彭季,彭季一听这个话,顿时就感到一阵恶心,竟然真是谋杀亲夫的案子,这种事情竟然出现在长安县,真是世风日下,怎么就不生在万年县呢,那不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么!
彭季看了眼还站在一旁的容树向,说道:“你告诉你大嫂找到你兄长的尸体了,所以她连尸体看都不看,就开始嚎啕大哭了?”
容树向连忙摇头,道:“小人虽然愚笨,但也知道保密,小人既然已经开始怀疑大嫂了,当然就不会和她说任何有关小人兄长的话,这点请县尊放心。”
彭季嗯了声,便没有再问,他见李日知没有回来,便安静地等着,估计李日知这时候应该是在观察容刘氏吧,然后等着找到容刘氏的破绽,然后一击而中!
李日知站在侧院的门口,非常安静地看着容刘氏,他也不上前去安慰,也不劝容刘氏不要哭了,他只站在那里看着,并且站在容刘氏能看到他的地方,就那么站着!
他这么一站,看着挺简单的,就是往门口站呗,这能有多难,但实际上,可把容刘氏给折腾苦了,容刘氏把李日知在心里骂了几百遍了,这人简直是缺了八辈子德了,真是该死到了极点!
容刘氏“刚刚”得知了丈夫容树志死去了,看这样子,明显是被人给害死的,当然是不是被人害死的,她早就知道了,但再怎么着也得做出刚刚知道的样子啊,怎么做出这个样子?
那就哭呗,哭得越大声越好,越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于是,容刘氏就嚎啕大哭,可这么一直嗷嗷地大哭也不行啊,得歇歇啊,换谁这么一直哭,谁也受不了啊,可偏偏没人过来劝她,没人劝她,她不就得一直哭么,可当她哭得受不了时,刚想要休息,她就看到那边站着的李日知了!
有人看着呢,就别休息了,再哭,使劲儿哭,努力哭!
足足哭了半个时辰,试想,任谁哭了半个时辰,嗓子都得哑了,都得脑袋晕,可容刘氏就是没有歇息,因为门口那个人还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容刘氏真的是再也哭不动了,就算是装她也装不下去了,忽然间,灵机一动,她把身子往地上一瘫,干脆晕了过去!
晕过去了,这总能让她歇息歇息吧!
哗,一盆凉水浇到了容刘氏的头上,起来,接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