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打死了一个清军大官?”夏完淳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便命令朝后撤的清兵后背猛烈开火。
可惜的是,徐得功率领的清军都是骑兵,行动迅速,撤离的速度也极快,夏完淳等百十件火器在其背后只是打翻了几十骑,清兵大部都能安然撤离到射程之外。
对此,夏完淳也没时间去大呼可惜,而是抓紧时间带着民壮们进城去,组织城内的防御体系。
徐得功之死,并没能改善滁州城的恶劣态势,大队清军人马滚滚而来,先是铺满了滁州东面,慢慢地向其余三面压过去,将一个小小的滁州城团团围起来。
洪承畴坐在轿子中,逼着轿夫紧赶慢赶,终于来到滁州城外,却听到是前锋禀报来的坏消息,不由得连连摇头,心里沉重起来:“连得成重伤,现在生死尚未可知;徐得功阵亡。滁州城里的主事者不简单啊!”
前锋的军官们都很是紧张,按照满洲八旗的军纪,主将阵前折损的,其部下要被全部处斩的,连得成、徐得功部下人数众多,全部处斩那是不现实的,但他们这些军官肯定是要受到惩处的,现在的问题是能不能争取处罚轻一些。于是,军官们纷纷拿出自己的绝招来推卸责任。
有人说,自己和部下一直负责哨探,早就发现危险,曾力劝徐总兵不要靠近滁州城,但徐总兵却一定要自己带队冲锋,徐总兵身先士卒的精气神真的与日月同辉、光照千秋,永远是军中我辈楷模。
而另一位军官则说他一直冲在徐大人的面前,但很不幸,那是滁州城中的蟊贼太过狡猾,向军中投掷了炸药包,越过他的头顶落在徐大人的脚下,把徐大人炸倒,也顺便将他自己的背后炸伤了。说罢当场脱下战甲,请诸人当场验伤。
还有一个军官说,到滁州一路上,他曾两度救下徐大人,但第三次很不幸,他没在徐大人跟前,不知徐大人为何就此战死沙场驾鹤仙去,如果他本人在徐大人身边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够了,不要说下去了!”洪承畴何曾不知道这些人是在推卸责任,他气得脸色苍白,剧烈地咳嗽起来,全身发抖,拉动伤口疼痛无比,实在没有心情去听这些人的磨叽。
众军官都把头低下去,没有人再敢说什么,沉默了好一阵,才有一个级别很低的小军官挤进来对着洪承畴施礼道:“洪大人,我抓到一个俘虏,经过审讯,知道一些滁州城内的虚实……”
“在哪里?”洪承畴脸上这才稍有了一些人色,着急地道:“快押上来!”
原来在昨夜,一个被钱火生带出滁州城的民壮,在回城的路途中掉队,被清军俘虏,在严刑拷打下,将他知道的情况都说了。但此人前天还是农夫,跟着别人进入防守滁州的民壮队伍里面,只是对滁州城外道路很熟悉,才被钱火生派出去为夏完淳等人带路,谁知昨夜撤退时,他崴了腿脚,跑不快被清军俘虏了。他纯属一个二杆子,连话都说不清楚,在洪承畴追问下,只是一味说滁州城中有好几千人马,对于滁州城中的铁血军士兵与一般民壮根本分不清,至于城中有什么武器,更是搞不懂,只是说有有几千人拿着火器,几千人拿着刀枪,连最基本的数字都搞不清楚。
这让洪承畴大为失望。
不过,最后在洪承畴的耐心诱导下,此人还是说出了一个稍为有价值的情报:那就是滁州城中的头领名字叫钱火生,年龄不过二十多岁,昨夜又来了一个新头领,在大路上带兵伏击清军将连得成打成重伤的就是他,那人名字叫夏完淳,年龄还不够二十岁。
“夏完淳,不够二十岁?莫非是他?”夏完淳有江南神童之称,诗词文章闻达天下,特别是一手大赋是当今文坛一绝,这在当今文人中谁人不知。洪承畴对夏完淳神童之名虽然有些好奇,但还没到感冒的地步,他捋着胡子沉思了一阵,觉得既然对方两位主事者年龄都是二十岁左右,可以考虑到城墙下劝降,也许就此不需要一兵一卒动刀枪便将滁州城拿下来。想到这里,洪承畴对左右说道:“走,我要将滁州城说降下来!”
“说降?”刚才还害怕着自己会被处罚的各位军官心思立即活络起来:如若凭着这洪老头的三寸不烂之舌就能把滁州城拿下来,没准主子们一高兴,就不会去计较连得成重伤、徐得功身死的责任了吧!
于是,一众前锋军官都十分恭敬地奉着他们的大救星洪承畴朝滁州城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