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摔倒,娄室落马,宋军这边几乎以为成功,欢呼之声到了舌尖儿。突然娄室翻身而起,手里持着一支铁骨朵,正巧一名宋军士兵冲过来,娄室手疾眼快,一下子捶在马腿上,士兵瞬间随着战马栽倒。
居然用宋军的办法,对付宋军,娄室果然勇力非凡。
而更厉害的却是他手里的那柄铁骨朵。
铁骨朵不是什么高端武器,就是个熟铁的刺球,下面插一根硬木棒子,作用和锤子差不多,由于有突出的刺儿,杀伤力或许更好一些,或许也差不多。
反正就是这么个玩意。
按理说像娄室这种大将,不该使用这么简陋的兵器,奈何这是当年跟随阿骨打起兵的时候使用的。
娄室一直没有扔掉,而是贴身携带。
彼时的女真有什么?
真的什么都没有,铁骨朵已经算是好东西了,多数的箭头还是用骨头磨出来的。
他们每次抢掠,都是最先拿走铁器,甚至比金银还要重要。
那时候女真人还不会开矿炼铁,而是需要用现成的铁器,熔化之后,做成兵器。不但装备简陋,而且人数还少,只有区区两千多人。
真的说起来,女真起家,比起赵桓的力挽狂澜,还要玄幻好多……彼时的他们,大约连生死都是不在乎的,也没有任何谋略可言,就是靠着多年打猎的经验,四处征战。
结果就是十年之间,打出了一个万里大国,胜过昔日的契丹。
想想这一切都跟梦似的。
老夫不能允许只是一场梦……老夫要拼尽最后一口气,延续女真辉煌。
只要杀死赵桓,杀死了这位大宋官家,大金的梦就能继续!
“杀!”
娄室足狂奔,他跟赵桓的距离只有三十多步,或许胜利就在弹指之间。
出乎娄室预料的,四位文臣,居然并排催马,朝着娄室冲来。
这太惊人了。
你们都不要命了吗?
或许吧!
你娄室也是人,我们的功夫或许不行,但是凭着战马的冲劲,还是能给你致命一击的!
“冲!”
娄室面对此情此景,神色恍惚起来,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完颜阿骨打,看到了大金起家的时候。
短暂的恍惚,四匹披甲的战马居然就冲到了眼前。
娄室无奈,只能向旁边蹿去,同时以铁骨朵狠敲靠边张浚的战马。
张浚一个书生,没有什么本事,挡不住,躲不开……可他眼珠子也红了,竟然用手里的兵器狠戳马屁股。
砰!
铁骨朵打中了马头,骨头碎裂,战马死了。
可战马狂奔的惯性还在,沉重的尸体向前冲去,竟然撞在了娄室的身上,完颜娄室被狠狠撞出去一丈多,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铁骨朵也滚落了,一口血喷了出来。
至于张浚,也从马背上掉下去,直接摔得昏死过去!
娄室还要鼓起余勇,再度拼命,一个人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韩世忠手提长刀,就打算劈了娄室的脑袋,可是刀举起之后,他反而迟疑了,而是左右挥舞,顷刻之间,划过肩胛,娄室的双臂断裂,鲜血狂喷。
剧烈的疼痛,让娄室稍微清醒一些,他忍着剧痛,嘴角上翘,“韩世忠,你不是英雄!”
“哈哈哈!俺韩泼五本来就个泼皮,今天俺就把你献给官家!”
正说话之间,赵桓已经纵马过来,他的手里提着三尺利剑。
“娄室,朕来成全你!”
赵桓借着战马的冲劲儿,把剑探出,娄室看在眼里,双臂已经动弹不得,只能腰身用力,居然迎着利剑,挺起胸膛。
一剑穿透胸膛,娄室再起不能,片刻之后,瘫在地上,变成一具尸体。
娄室一死,他手下的心腹如丧考妣,疯厮杀,可谁都知道,他们已经完了,注定要跟着娄室去了。
王中孚,杨再兴,刘子羽,曲端,韩世忠……所有诸将,全都加入了剿杀的行列。
而赵桓却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突然转头,打马向着临河堡方向而去,穿过堡垒,直接到了黄河岸边。
此刻已经是二更天。
河水满盈,浊浪排空,下降的温度,让河面的冰凌又大了一些。
就在不远处,有一座用木箱和船只搭建的临时浮桥,韩世忠就是从这里渡河上岸的。
滔滔黄河,再度见证了一场决定历史走向的生死大战。
面对这条母亲河,赵桓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真的,就是没有任何理由,单纯想哭,想痛痛快快哭一场。
哭自己,哭死去的将士,哭昔日的靖康之耻,哭这两年多的艰辛!
他活了下来,从懵懵懂懂,到一个帝王,算不得多成功,但他至少挺直腰杆撑住了,他没有跨,他甚至亲手了结了完颜娄室。
赵桓承认,最初的时候,他和这个时代有着太多的隔膜,没法一下子进入角色,他努力想着各种名场面,把穿越当成一次游戏体验。
他说的话,讲的道理,甚至是遣词用字,都未必妥当,甚至有那么一点格格不入。
但试问谁又能真正无缝接轨呢?
总还是会有个适应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