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臣子的,怎么好把所有事情都给做了,有彩头的地方,自然要让官家来做才是。
赵桓沉吟了片刻,突然笑道:“撒离喝,到底是金国宗室,又是堂堂万户,也算是小有名气,而且为恶不多……要他的人头,不过是十斤烂肉,还是给他写一封劝降信吧!只要他能归附大宋,朕还是会善待的。不只是他撒离喝,还有两河残余的金人百姓……朕扫荡金贼,诸如猛安谋克,女真将官,自然不会放过。可是一些普通百姓,愿意归附大宋,从此洗心革面,做大宋子民,朕还是要给一条活路的。毕竟大国王师,不能欺负老弱妇孺,你们说是不是?”
曲端忙躬身道:“官家准备以撒离喝统领女真残余……的确是英明神武,臣等五体投地!”
“行了,你们都算计好的事情,就不用废话了。朕倒是想问你们,如果撒离喝不愿意投降,又该如何?”
曲端立刻道:“官家,撒离喝敢不投降,臣立刻率兵,砍下他的脑袋,献给官家。”
“不必!”
赵桓想了想,笑道:“朕给撒离喝送一件礼物,他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
目光落到永静军,自从岳飞从此北上之后,撒离喝就整日活在恐惧之中,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可是随后传来消息,保定军失陷,粘罕战死,燕京被围,黄河岸边,金军惨败,银术可、完颜折合、阿里、韩常……数得着的万户大将,就死了一堆,其他的猛安谋克,就更不可计数,唯独拔离速带着残兵,逃去了河东。
撒离喝也想过逃跑,但他距离真定府有几百里,而且还要渡过黄河,此刻黄河之上,尽是张荣的水师……撒离喝到底没敢逃跑,只能困守孤城,静待死亡的降临。
这一等就是好几个月,赵桓没有北上,岳飞也没有南下,身在河东的兀术似乎都忘了还有一支女真兵马在。
撒离喝简直被世界抛弃了。
“唉,我死在旦夕,怕是逃不过去了。”撒离喝对着手下谋里野道:“我这里有一份行军札记,你送给梁王……他看后便知撒离喝忠义,身为太祖养子,撒离喝到底不负大金!”
谋里野看着自己的主子,心生悲凉,声音颤抖道:“还,还有大金吗?”
撒离喝微微一愣,却又摇头长叹,“到底人心还在,不能就这么认输了。”
听到这话,谋里野更加忍不住了,“万户,你都这么说,那为何不愿意弃城而走,属下保护你,渡过黄河,逃去河东,至少也有三成把握……成也罢,败也罢……到底比困守孤城,坐以待毙要强的。”
撒离喝略张了张嘴,神色落寞,无奈长叹道:“我固然可以跑……可城中尚有几千女真部众,又有老弱妇孺三千……我若逃跑了,宋人一怒之下,尽数屠杀,我岂不是罪大恶极!”
谋里野真是想不明白,都这时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万户,国破家亡,就该如此!他们现在不死,以后也是要死的……甚至生不如死,万户留下来,就能换来大宋高抬贵手吗?难道万户打算投降大宋?”
“休要胡言!”
撒离喝的脸色瞬间变化,神情之中,竟然带着惶恐。
“我死也不会降宋的……不会的!大金国到底要有人殉难,都元帅死了,他是清楚,身为朝廷重臣,理该如此……我受太祖重恩,我也该死的……不会,不会投降的!”
就在撒离喝万般纠结的时候,突然有人跑来。
“万户,宋皇送来了劝降书!”
撒离喝大吃一惊!
忘了,没法纠结了,宋皇来了。
这要怎么办?
撒离喝劈手夺过,看了看劝降书,倒也寻常,手下人又道:“万户,宋皇还送了一个盒子。”
“盒子?”
撒离喝大惊,“快打开。”
一个木盒,打开之后,里面只有一个皮囊,再看皮囊,全都是水……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给自己送了毒酒?
也不是啊,就是普通的水罢了。
撒离喝还在疑惑,谋里野却是等不了了。
“万户,不管如何,都不能等了,快跟着卑职走吧!”
撒离喝满心迟疑,又看了看那皮囊的冷水,半晌失神……结果却被谋里野抓着,近乎绑架,拖着离开了永静军。
出城之后,就只有向西跑……当其冲,就是永济渠,河水不深,骑马渡河,只能淹到小腿。
撒离喝跟着谋里野,还有几十个护卫过河,只觉得河水冰凉,直透骨髓……撒离喝的牙齿不停碰撞,浑身蜷缩,几欲回头,奈何左右挟持。
好容易渡过了永济渠,再向前跑,差不多一天的功夫,一条大河,横亘面前……撒离喝顿时懵了。
黄河可要比永济渠宽多了,谋里野急匆匆去找船只,结果船只没找到,倒是有宋军疾驰而来。
他只能赶快返回,却现撒离喝已经坐在了地上,满脸泪痕。
“河水甚凉,前路断绝……还是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