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桓提出要放在科举之中的时候,几位大臣都破防了。
依旧是胡寅,他斟酌了再三,才仗着胆子道:“官家,臣,臣以为切切不可!大兴教化,固然是好事。可若是这么一来,许多无知百姓都会卷入其中,他们丝毫不懂朝政,只会如盲人摸象一般,大放厥词,胡言乱语,搅动人心。会,会给朝政落实带来不便。”
胡寅说完,胡诠竟然也道:“官家爱民之心,臣等已经领会。只是如此一来,怕是百姓难以承受。还请官家三思啊!”
赵桓脸上挂着笑,并没有多愤怒,这几位的想法,甚至是整个朝堂重臣的想法,他都一清二楚。
“说到底,还是要让老百姓笨点,蠢点,老实点,才好落实做事。毕竟你们也不知道每一项政令到底如何……如果老百姓太清楚了,反而不好,是吧?陈卿?”
陈康伯脸色煞白,竟有些颤抖了。
说到底,他不是李钢、吕颐浩,甚至没有赵鼎的资历。如今官家以《靖康大典》难,莫不是又要更换政事堂?
“臣,臣惶恐,万难领会官家的意思,还请官家治罪!”
“不用!”
赵桓一摆手,笑道:“请什么罪!朕当了这么多年的天子,有好些事情朕也明白。身为朝廷重臣,先要关心的就是朝局,就是大势。说穿了,就是要有个规矩。这个规矩能避免下面人不听命令,也能避免上面的人胡乱折腾,从而维持天下的稳定,对吧?”
陈康伯干脆跪倒,其他几个人也都跟着,伏身地上,大气不敢喘。
真是不寒而栗!
他们惶恐,赵桓却是很淡然。
古往今来,任何官僚体系追求的都不是是非,而是治乱!是规则!是稳定!
所以不管《是大臣》《大明王朝》还是《纸牌屋》,老百姓都是无知的,最容易糊弄挑唆的,必要时候,必须苦一苦的。
尽管赵桓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也不敢说自己就打破了传统。
“用不着害怕,朕知道,维持这套规矩未必尽善尽美,但是胡乱折腾,必定是天下大乱,后果不堪设想。朕想做的无非是让这套规矩更加合理,不论内外,都有人监督罢了。”
赵桓说着,亲手拉起了陈康伯,又把胡寅等人搀扶起来。
随后赵桓认真道:“朕不会贪恋龙椅的,太上皇做了二十五年天子,禅让给了朕,朕不想比太上皇少,但也不会多太多。”
“官家!”陈康伯急了,“太上皇那是金人压境,无力应付,才禅位官家。如今官家春秋鼎盛,天下太平,怎能随便弃臣民于不顾啊!”
胡寅几个也都急红了眼,《靖康大典》就很吓人了,又突然出了退位之说,这是什么意思?
是责备群臣架空天子?
还是新的血雨腥风要来了?
大家伙惶惶不安,战战兢兢。
赵桓微微摇头,“朕说得都是实话,你们却非要胡乱猜测,无端揣度。朕要推广大典是真,打算退位也是真。”
“对了,还有一件事,朕打算往南瞧瞧,巡视地方,亲眼看看这二十几年,朕做得如何,天下百姓是怎么看的……”赵桓语气真诚,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几位大臣渐渐相信了赵桓是说真的。
可正因为是真的,他们几个才汗毛倒竖,压力如山。
官家把推行教化,教育百姓视作最后一件要紧的事情。
无论如何,都要办好,不然没法给官家交代。
甚至说办不好,连储君都没法顺利登基即位。
但是一旦真的按照赵桓的要求办了,这往后就会凭空多出无数的枷锁掣肘。
可要说就硬是反对,貌似也不行,毕竟赵桓愿意退位,对于朝臣来说,等于是悬在头上的龙泉可以暂时放下了。
这位官家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瞧见没有,赵桓一下子就把朝臣推到了漩涡的中心,让他们纠结去吧!
很快,赵桓就下旨,要效仿上古贤君,舜巡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