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是世间最迷人的东西,体验过的人谁愿意轻易放手?谁愿意示弱?
他甚至想问一问谢麟,你愿意卸下丞相一职告老还乡吗?
何况袁家不是他一个人在朝为官,他愿意卸职,不代表其他人也愿意。
一个家族兴起来需要几代人的积累,他在朝中的官职和权力牵系着整个家族的兴衰,袁家走到这般地步,早已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袁丞相回去吧。”容时晏抬眸开口,“这么晚了,你带着孙女来驿馆,难免会被有心人看在眼里,若禀到你们皇帝面前,对你有害无利。”
话说到这里,袁丞相心里已明白对方的意思。
不管是容时晏还是谢麟,他们对聘婷没有一点留下的意思,对他提出的结亲想法也完全不心动。
他站起身,还想再说些什么,可看着容时晏一副清贵公子的模样,再看谢麟笑意晏晏,一脸温和无害的表情,便明白这两人大概是没办法说服的。
越是云淡风轻的人,往往越难对付。
袁丞相不再自讨没趣,很快告辞。
“帝王的忌惮不可能因为结亲而消除,想要消除帝王的忌惮,一是急流勇退,二是做个忠勇纯臣。”谢麟在他跨出门槛之际,淡淡开口,“朝中为官之人不管为权还是为钱,几乎没有完美无缺之人,但只有真正忠于皇帝的臣子才能让皇帝放心,袁丞相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袁丞相脚步微顿,却什么都没有,很快举步离去。
谢麟送他到前院,目送下人提着灯火送客人到驿馆外,他才转身回到内院。
“说起急流勇退,舅祖父方才那番话让我觉得意外。”容时晏放下手里的书,坐直身体,“权臣到了一定的地位,真的要退出权力中心才能自保?”
谢麟走过去坐下,不疾不徐地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要看每个人心里在乎的是什么,还要看身在其中能不能坚守原则,最重要的是,坐在皇位上的天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容时晏像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认真问道:“在舅祖父心里,父皇是个什么样的天子?”
谢麟挑眉:“太子殿下这是试探我,还是......”
“不是。”容时晏温雅摇头,嘴角的笑意还带着几分少年的纯真,“我只是想跟舅祖父探讨一下,毕竟站在不同的立场,对一个人的看法是截然不同的。”
儿子对父亲的印象,臣子对君王的印象,妻子对丈夫的印象,绝不可能相同。
“皇上年轻时镇守边关,是个保家卫国的战神。”谢麟声音温和沉定,“能让将士心悦诚服的主将,除了能力之外,人品方面自然也是让人佩服的。皇上心胸宽广,气度卓绝,看似冷峻威严,不苟言笑,却有着一般人没有的包容心,能让忠心耿耿的将军和权臣都安心效忠,只要自己心里没鬼,就不担心君王忌惮。”
容时晏若有所思:“那要心里有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