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离去,苏曼走上前去,狠狠地踩住了地面上一只手掌,案台下面替着贪官打探消息的两个奸细“啊”的一声,杀猪般尖叫起来,认清楚了是陆神,马上弯腰低身,狼狈逃窜了。
陆神预知到不妙的事情就在眼前,连忙登上了蓝凰马,拉上了苏曼,丢下了手下人,直往南昌城的城郊奔去。
陆神还希望很快便能和当年一样,见到气势巍峨,富丽堂皇的张府,但是一来到张府的门前,他顿时间愣住了,绝望了,呈现在自己眼前的竟和自己所想的有天堂和地狱的差别。
走进了张府之中,铛的一声,夏禹轩辕剑从腰间掉了下来,砸到了地面上,蓝凰马仰天嘶鸣,久久不绝,增添了悲凉的气氛,只见眼前的景象秽迹斑斑,墙壁坍塌,梁柱倾倒,狼藉不堪。满阶生翠藓,瑶草长亭边,残破绫罗透阴风,橱窗满结蛛丝网,藤蔓缠绕屋檐上,荆棘密插屋前间,峨峨石丛一堆堆,乌鸦投巢桧柏枝,亭台楼舍月色冷,石凳石椅倒路旁,地上黑沙子和污泥,野兔时从狗窦入,空空足迹和人语,到处一片乱象生,这一切都是多年之前的大火造成的。
或许陆神预料先机,早已想到,但他却没有一点勇气来接受这一切,他脑中呈现出一片空白,两腿发软,一下子瘫倒在地面上。
苏曼止不住泪水感动,连忙蹲下身子来,贴近了陆神的胸口说道:“陆神哥哥,夫君,你不要吓我啊,快,快点站起来,没事的,相信我。”
陆神口不能言,泪如泉涌,遥指想前面破烂不堪的屋子,苏曼和他心心相印,自然明白他的心意,扶着他迈去,好几次陆神脚尖点地,险些跌倒下去,到了偏殿侧屋之后,苏曼只看见了地上杂物碎屑成堆,凳子桌椅无一完好,帷帐鲜艳的颜色褪去,留有几个大大的窟窿,中间放有一个留有干柴草的炉灶,墙壁四周却几条破破烂烂的被子和布裘,被人睡成了一窝窝的形状,而竹板上放着一些锅碗瓢盆,酱油盐巴。
苏曼伤心痛苦之外,流泪长叹:“这里便是南昌城街道那一群难民的栖身之所,他们所说的话不假,心存无限敬意,言必称为大清官的便是张开河和刘文旭了。”
苏曼侧视屋子的窗口之处,赫然将到椅凳之上摆放着两块神位,上面用狼毫笔蘸上墨水,写着“南昌太守刘文旭,赣州司马张开河之灵位。”
苏曼啊的轻叫一声,想着:“天啊,两位哥哥都死了,陆神要是知道了,还不伤心欲绝,不行,我不能让他瞧见。”
苏曼泪流如霰,侧转过身子,扶住了陆神说道:“陆神哥哥,这里并没有什么了,我们还是到别的地方,去查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吧。”
但是陆神却钉在原地上,手脚发冷,眼神呆滞,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窗口之上的两副字画,便是当年三位兄弟在江南之地,情感细腻的刘文旭满怀惆怅之情,在思念亲人和故乡,写下的诗句:一片白帆水澜远,鸟去鸟来逐云飞。渚清映见鹤起翼,簇簇白浪满天星。愁断江南愁白蘋,梦里水乡异地情。落日欲沉看似升,泊舟孤灯夜难眠。
还有乐观豁达的张开河在湖北襄州之地为了纪念三位好兄弟纵马腾原,结伴江湖,在豪情万丈时写下的诗句,《与友游》来过平沙阔,走马野原远。群雨连吴夜,江水临楚山。随风驱万木,望云闻雁声。明朝日色好,展帆舒长歌。
陆神还顺从他们的意思,在宣纸上面画上了各自妻子,何香凝和小青的形貌,眼见了此时画在,人不在,蓦然伤悲,兀自落泪。
苏曼拍了拍胸口,庆幸陆神都一直抬头不望着窗口之上的字画,并没有留意到下面的牌位,挽住了他的手臂,说道:“陆神哥哥,我们还是走吧。”
陆神迈出了几步,忽然整一个便扎到了地面上,昏厥了过去,其实这那里瞒得了陆神呢,他早就发现了桌台上的灵位了,他当时的表情木然,目光呆滞,只不过是霎那之间,难以接受这样的晴天霹雳的噩耗和信息,内心极痛苦的表现而已。
看着陆神昏倒过去,苏曼失声痛哭,环肩抱住了陆神,蹲身地上,说道:“陆神哥哥,你可不要吓我啊,你快醒醒,不要发生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