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闭嘴不言,他的心里清楚明白,他的外公沈苍勤并几位能征善战的舅舅在塞北百战百胜,突然失了五城皇上绝对认为是自己指使的。
好让朝野看看,太子虽然是没了娘的孩子,但外戚之威犹在,沈家跺跺脚,仍然可以让你的金銮殿晃上一晃。
“对,也是朕的不是了,这沈家的风光确实是朕给你的,”皇上漫步从高位之上走下来“刘家的长女嫁你为妃,这样的风光也是朕给你的,两大门阀都被你悉数收入囊中,太子才有魄力说出让你外公以战养战的话吧!”
历史上,只有叛军攻打朝廷,无法做到粮饷补给才会以战养战,还可以在此过程中壮大队伍。
让沈苍勤以战养战,开了先例,日后他若真带兵打回帝都,都是有可能的。
“父皇,儿臣先是您的儿子,才是沈苍勤的外孙,儿臣是这天下的储君,这样的风光也是父皇给的,绝对凌驾于沈家和刘家之上,儿臣看到军务紧急,当先想到的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攻敌制胜保我大宸帝国根基安稳!”
太子说完又重重叩了一个头道“请父皇明鉴!”
皇帝此时已经走到他的面前,脚下是碎裂的茶盏和流淌的水渍,这位已尽半百的一国之君已经老了,他低头看着这个儿子。
看着他纵然是匍匐在自己的脚下也依然铮铮傲骨,一想到这一身傲骨的人随时都会反击而起将自己手刃,取代自己坐上那最高的位置,他就不自觉的眯紧了眼睛。
是帝王又如何,他却连改变储君之位的权利都没有!
“你起吧!”
太子仍匍匐于他脚下,恭谨道:“儿臣还有一事,本不该今日来说,但父皇既然提到门阀之事,儿臣还请父皇切勿责怪儿臣今日羞辱太子妃之事,实不相瞒,儿臣已经心有所恋,对父皇赐婚一事确有不满!”
他言辞强硬,却没有得到这位帝王的反感,相反的,这位帝王甚至很满意看到他辜负了刘家长女,得罪了刘家,由此来看,这个儿子还是太年轻啊。
“你既早已加冠,现又成家,朕不想去过问你东宫琐事!”
“是,父皇。”
“起吧!”
李彻叩了个头才站起身来,明明与当今天子的个头不相上下,他却得唯唯诺诺,矮了半截,向后退了两步,也是不敢看这位帝王。
皇上看着近在咫尺的儿子,眉眼中满是浮华过后的沧桑。
太子是他自幼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什么都好,却在他母后死后,就什么都变了。
失去了身为储君的仁慈,聪慧,反多了狠辣,怯懦,听说在兄弟之间愈发的冷漠了,与自己的亲近更是大不如从前。
而他的龙案上,弹劾太子结党营私的折子也从没断过,若非还顾及他容貌上还留有前皇后的影子,就算是被他叫一声父皇,他也得派人彻查此事!
但查了又能如何,有沈家在,结党营私就算坐实,也无法虢夺他太子封号。
“彻儿,你回去修书一封,派人送到你外公手上。”
李彻低头道“儿臣与外公已经数月没有通信,不知道写些什么。”
皇上很满意听到他亲口回答说与沈苍勤没什么来往,便又道:“就替朕说些督军的话吧。”
“是,那儿臣写完之后,呈上来给父皇过目。”
“好,你去吧。”
“儿臣告退。”
当今天子目送这个儿子垂首退出门外方转身离去,在他阅人无数的眼中竟然现出迷茫之色,他觉得自己可以把这个儿子控制的死死的,亲手给了他荣耀,也可以随时毁了他。
然而,此时此刻,他又觉得自己好像看不透他了,难道他已经长大了?到底不复当年孩童那般讨人喜欢了。
此时中宫鸣凤殿内,端庄贤惠之皇后,温雅恭顺之李衡。
皇后卸下了脸上的笑意,冷哼道“太子现在还不能出事,沈将军一家是太子的外戚,太子也是沈家的靠山,江山安稳,可还都指望着沈家。”
“可太子早晚得出事,不是吗。”五皇子李衡笑容依旧,恍似闲庭看花。
听儿子如是说,皇后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来“他每天都在出事,每天都在挑战皇上的耐心,先是滥用职权徇私舞弊,又结党营私被发现之后杀人灭口,这一切的一切,皇上都看在眼里呢,皇上的眼界宽着呢,耳力也精着呢。”
“母后的意思是说,现在还不是将他扳倒的时候?”
皇后摇头“不着急,虽说他才娶了太子妃就犯了众怒,正是我们弹劾他的大好时机,但现在边关吃紧,纵然皇上也不喜他,但也无法不顾忌他背后的力量。这次弹劾必败无疑,相反,还会给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他一个警醒!下次要想扳倒他,可就难了。”
五皇子道:“母后将玉瑶嫁予他,白白糟蹋了玉瑶……”
皇后起身走到自己儿子的身边,单手放在他的肩上拍了拍道:“母后何尝不认为是糟蹋了玉瑶,玉瑶那样的姑娘就该与你比肩,将来你荣登九五,她做皇后都不为过。”
“儿臣明白母后此举也有深意。”
皇后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母后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你啊,衡儿,玉瑶是聪明的丫头,她不会忍受的了那个无德太子的羞辱,她会反抗,而她的反抗也是我们的力量。玉瑶更是刘家所骄傲的京城才女,你想想,若是刘玉瑶出了什么事情,你外祖父,你舅舅,还会犹犹豫豫不肯帮你吗?”
李衡撇嘴笑道:“那可不一定,刘家洁身自保多年,不一定会为了一个女孩就辅佐我登上太子之位。”
“可你也不要忘了,母后也是刘家的人,要么让他们光耀门楣,要么,本宫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六亲不认!”皇后将桌上一块梅花糕重重捏碎,目光森冷,极为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