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又侧头看她,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只觉得她除了不爱说话,脸色总是非常难看之外,也算是个标志的美人,纵然穿着统一的丫鬟衣衫,也是极为出众的。
“这一次糟糕了,皇后未必会放得过你。”
听太子说完,弄影就幽幽答道:“皇后早已将我和太子妃这两颗棋子弃之不用了。”
“若以前是弃之不用,现在应该恨不得除之后快了吧?”
弄影依然答道:“殿下说的对。”
只听太子又道:“你说,你现在回去求皇后,说你被我下毒控制了才身不由己,皇后会不会原谅你?”
“殿下是打算将奴婢送到皇后身边当细作吗?”
太子蹙眉道:“你为何这么想?本太子像是这样的人吗?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个法子倒是不错,本太子再给你望月丹的毒你还吃吗?”
“奴婢先前的毒也还没有解开。”
李彻看她,目光深邃,宛如一汪涩洋一般,半晌之后,他问她道:“你没有去拿解药?”
“没有。”
回答的干脆利索,天经地义一样。
这让李彻有些不解,他既然已经将放解药的地方高速她了,为什么她还是不肯去拿?
“你就这么喜欢生不如死的滋味?”
“殿下从来也没有让我生不如死过,每次月圆之前,殿下都能提前给我解药,所以我并不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是什么。”
“随你吧,等你想要解毒的时候自己去拿,地方不变。”
“是。”
李彻觉得弄影是个挺无趣的人,但却又有点同情她,就像同情自己一般。
这该是有多么强硬的压制力,才让他们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如痴似狂也罢,冷面不语也罢,只是他们都不是曾经的自己了。
太子平安从大理寺中离开,除了挨了一顿打之外,一切都回到了开始之前,一切都没有发生丝毫改变。
自他回到东宫,东宫就好像过节一样,关上大门恨不得放个炮仗驱驱邪祟庆祝一下。
然而,几家欢喜几家愁,同样是在这深深宫廷之中,中宫的上空却是阴云密布。
鸾凤殿暖阁之中一片狼藉,地上是摔碎的瓶瓶罐罐,是扯烂的帐幔软垫。
身为后宫之主的皇后娘娘,手上一个使力,嗤拉一声,将铺在软榻上的枕头扯破,里面的填充物全部汹涌而出。
“娘娘……”林嬷嬷看着难受,却不知如何宽慰。
此时的皇后眼底发青,双目赤红,她将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一肚子的愤怒却无从发泄,只能用自己的双手破坏,不停的破坏,看到什么都恨不得给毁个支离破碎,一片狼藉。
她觉得自己手上好像拧的已经不是一个枕头了,而是太子的脑袋,就这么被她给生生的拧了下来,哪还有一点母仪天下的风范!
林嬷嬷眼底带着泪水道:“娘娘……您,您注意身体啊……”
皇后听闻,目眦欲裂的看着她,好像要将她吃了一般,让林嬷嬷看着只觉得心惊肉跳。
然而,皇后又开始拼命捶打着自己的双腿,捶打着受伤的地方。
林嬷嬷哭喊着扑上去道:“使不得娘娘,使不得啊!如今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过几日行走就不疼了!您可千万使不得!”
“我去告诉皇上!告诉皇上!当日要行刺他的人是太子!把本宫伤了的人是太子!是太子!我就不信了!谁还能包庇他!谁还能让他从大理寺全身而退!他哪来的通天本事!哪来的!!”
林嬷嬷哭喊着趴在皇后的腿上道:“娘娘,您可千万不要啊,您可千万清醒一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啊娘娘!”
皇后气的唇瓣颤抖,眼睛里好像能流出血一样。
外面内监通传道:“五皇子殿下来了。”
“衡儿!衡儿!我的衡儿!”皇后急急大声叫着儿子的名字。
李衡身着皇子的蟒服还没换下来,在暖阁外头就听到了里面的呼唤,快步走进暖阁道:“母后?”
待他一看到这满室的狼藉,心下一痛,不禁迷蒙了双眼,什么也说不出来你了,噗通跪在一片细瓷摔碎的地上。
皇后见状,急忙叫道:“你跪什么跪,快起来!快起来!林嬷嬷!把衡儿扶起来!快!”
林嬷嬷顾不上擦眼泪,急忙去搀扶五皇子道:“殿下,您快些起来吧,皇后娘娘心疼呢。”
李衡只得起身,他面若冠玉,翩翩俊秀,此时脸上却带着悔恨的焦灼,行至皇后身边蹲下道:“母后,都怪儿臣当初心太软,若是将他斩杀在大理寺中,给他安上一个畏罪自缢的罪名,只怕他就算是死,也没有资格进祖宗的陵寝了!”
皇后抬起一只手抚摸着面前之人的面颊,刚才觉得自己心乱如麻,恍如灵魂出窍,看着另一个自己在发疯发癫。
而此时,看到儿子的脸庞,她的一颗心却逐渐的平静了很多,想了想今天发生的事情,又想了一通她这毫无瑕疵的计划,不禁咬紧牙关道:“衡儿,这不怪你心软,要怪只能怪我们小瞧了李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