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衡自知担当不起这样的罪名,一时之间骑虎难下。
跪在一旁的七皇子李律却高声说道:“五哥,接旨了吧!这大喜的日子,你能跪,难道也让五嫂陪您跪着?让这文武百官陪您跪着?”
李律一句少年人玩笑的话逗笑了众人,五皇子面露惭愧之色,赶紧伸手道:“儿臣接旨,谢陛下圣恩。”
“这就对了。”万公公将圣旨交到他的手上,亲自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只听万福安又道:“皇上和娘娘不能亲自前来为殿下主婚,心中也是分外挂念,特命老奴来给殿下传句话,说是王妃娘娘聪慧仁孝,殿下日后可得千万善待。”
“本王谨记。”李衡冲万福安点头:“公公不急着回去的话,不如在小王这里讨杯喜酒喝?”
“王爷今日双喜临门,老奴本该却之不恭,然而宫中皇上还等着老奴回话,好将这府上的热闹带往宫里,还是得先行告退了啊。”
已经起身的七皇子李律又多了句嘴道:“宫里今天不也在办喜事吗,父皇母后倒是可以去凑凑热闹。”
众人脸色一变,皆不知这七皇子当着五皇子的面提太子的事算是个什么意思。
五皇子亦扭头看向这个七弟,只见他这个弟弟清俊挺拔,笑容之中着实带着些朴实天真,那两汪漆黑沉静的,眸子亦看向自己,倒映着一身红衣的他。
和这个弟弟孑然不同的是,他很容易给人一种超脱常人的聪颖,但正因如此,他才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也并非傻瓜。
只是他的聪明才智偏偏用在了极力平衡这个家庭关系上面,溃溃乾元之下是厚土三千,假在中间的则是芸芸众生。
这芸芸众生组成了一个个家庭,而他也是有家的人,他们都有家,这个弟弟所咬的愿望无非就是父慈子孝,一番太平安乐罢了。
“七殿下说笑了……”万福安讪笑着打破这尴尬:“宫里的喜事到底是没法和洛清王府的喜事相提并论的。”
不愧是在宫中摸爬滚打御前伴驾的老人,万福安的一句话就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但却又互不得罪。
宫里头的太子在娶侧妃,自然是没法和五皇子府上相提并论。
七皇子李律便也微微一笑道:“五哥这里的喜酒怕是要喝到很晚了,不知宫中今晚下钥不下,若是不下,我们晚些再去凑个热闹。”
“今晚还是要下钥的,和太子殿下娶太子妃的时候不同。”万福安赶紧回答,眼看那七皇子还要说些胡话,又抢先答道:“如是,老奴先告退回宫了,给洛清王爷王妃娘娘作辞,诸位殿下,大人作辞。”
“公公好走。”
众人送了万福安离府,又吹吹打打的将王妃送进洞房。
五皇子从洞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廊下一紫衣小将长身而立,不是自己的七弟是谁。
只见他挠了挠脑袋,闷声叫了一句五哥。
五皇子点头应了,一边与他并肩向那热闹的前庭行去。
他一身红衣,举手投足间雍容潇洒,眉目如画,当是倜傥,只是脸上并无什么表情,看的七皇子李律有点战战兢兢。
“五哥在生我的气吧?”
“你在我眼里只是个孩子,我做什么要生你的气?”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去看李律,反而让他更加有点心神不定了,低垂着脑袋,显得很是丧气。
李衡看了这个弟弟一眼,又问他道:“自那日你去见了父皇之后,往哪里去都避着我,我还当你只认那三哥,不认我这五哥了。”
“这怎么会,我只是不知该怎么面对你。”
李衡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要记住,正因为生在这帝王之家,你我都是与旁人不同的,君父,君父,是君不是父。”
李律不语,只是静静走在这个兄长身边。
后者又看他道:“自你搬出宫后,许是沾惹了市井气息,也总是拿那寻常百姓的做派来衡量这帝王天家,岂不是可笑?更何况,东宫很辣都在你我之上,你今日当他是亲哥哥,日后他一朝登基,和你之间最多存了君臣之礼,未必有兄弟之情,你可明白?”
“我明白,五哥与我是一母同胞,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李律低头又这么说了一句。
李衡点头,在他肩上拍了拍道:“我不求你能为我出谋划策,但愿你能自保,我倒是可以护你周全。”
“嗯,到前头去吧,今天是为兄大喜的日子,你可以多饮几杯,我不向母后告状就是。”
李律看着这位谦和的兄长,便抱拳一笑:“好,那我去了,不过我一直也没见到五嫂长的什么模样,晚上我可要来闹洞房的。”
“你啊。”李衡宠溺微笑,一边摇头道:“你看,可不就是没长大的孩子吗,改日也让父皇给你择门亲事算了。”
“别,我还想多自在几年呢。”李律说着赶紧往前小跑了两步:“那我先去了五哥,你也走快些。”
“好。”看着这个年少的身影在廊下跑远,李衡含笑的眸光顿时阴冷一片,双手负在身后,拧攥成拳。
今日大婚封王,便是他向李彻宣战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