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扭头向后看了一眼,止住脚步道:“出来吧。”
来人鬼鬼祟祟的抱拳站在他的身后,将脑袋垂的低低的,只听李衡又道:“这所谓的刺客,只怕是你引来的吧?”
“是神风营的人。”那人利落的回答说道:“神风营的人虽然没有跟随太子南下,但他们联合四皇子的人马,对进京之人严加审查,属下没能瞒过去。”
“说吧,太子那边有什么动静?”
“太子殿下此去南下,直接彻查了两江巡抚贪污舞弊一案,此番正派人快马加鞭将奏报送达天听。”
李衡眉心一紧道:“他去治理漕运怎么还查起了贪污舞弊!”
“两江巡抚派属下向王爷求情,恳请王爷利用自身的手段,为他们求情开恩!”
李衡背在身后的两只手却紧紧攥成了拳头:“皇上平生最恨贪官污吏!他们怎么不求本王直接拦下太子的折子!”
“他们……”那人支支吾吾道:“他们就是这么说的,不过属下以为不妥……”
何止不妥,全国各地每天每日送往宫中的折子数以百计,一般都是由三生六部过目,着重要事务上呈奏报,丢失个一两封,搞错个几张,那都是情有可原,而且也是不能避免的。
可这折子偏偏是太子呈报上去的,今日扣下了这封折子,日后太子的每封就都得扣下,太子再也不能回宫也就罢了,若是日后回宫,这种事情也是纸包不住火的。
“往日两江巡抚也是唯本王马首是瞻,只是太子此番带着钦差南下,直接对他二人出手也是在给自己立威,也是他们该死,命当如此。”
“那……”来人小声说道:“王爷是不打算给皇上求情了?”
“太子此人素来装疯卖傻,难得做件正经事,父皇也未必就能遂了他的心意,我若求情只会让父皇疑心于我,且看看再说。”
“是!”
李衡猜的没错,在几天之后,太子的奏报呈到那位帝王面前的时候,早朝时分,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内监总管万福安就按照皇上的旨意,将这封奏报字正腔圆的念了出来。
金阶之下的百官彼此互相对视,虽说天子面前战战兢兢,但眼神之中所传递的信息也都彼此明了。
但凡为官者,哪个没有贪过?
一钱银子是贪,一箱金子是贪,家中摆放的珍奇古玩是贪,厨房百姓送的鸡鸭鱼肉是贪,贪官贪官,似乎这两个字自古以来就是一体一样。
在万福安念完了太子的折子之后,金殿之上一片安静,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甚至不敢去看那位帝王的脸色。
当今天子明晰帝年事已高,加之近来病痛折磨,已经瘦的不似人形,昔日龙袍穿在他的身上,空荡荡的好像能灌进风去。
只见他一手敲击着龙案,一边叹了口气说道:“好啊,五千万两白银,两江一带,果真富庶!王平安!你说说!这国库当中一共有多少银子!”
户部尚书王平安战战兢兢的出列说道:“微臣惶恐,还要回去细细审查核对,再呈报与陛下。”
“朕……从来没见过五千万两白银是多少?能堆几间屋子?也不知他二人家中宅院够不够用的,能不能装下这五千万两白银的!”
“陛下……”一老臣出列说道:“这也不能仅凭太子殿下一面之词就如此确定,毕竟太子殿下日常在六部行走的时候都未曾着手过此等要案……怎的一去江南就……”
他言下之意是要讥讽太子不学无术,一离开皇宫天高皇帝远,还不任凭他一张嘴胡说八道了?
“微臣以为李大人说的对。”
“微臣附议。”
“这么说……”那帝王冷眼看着他们道:“你们是觉得太子欺君瞒下?”
“老臣不敢。”
“朕看你们没有不敢的!”明晰帝话音一落就在桌案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吓的众人齐齐跪在地上,小心翼翼不敢抬头。
太子不在宫中,皇子当中李衡为首,他已赶紧说道:“父皇息怒,保重龙体!”
“是啊,父皇,他们这些人不过都是官官相护,父皇犯不着和他们生气!”李律也道:“太子哥哥所说是真是假,只要问问钦差,或者派人走一趟也就一清二楚了。”
明晰帝又冷哼一声数道:“太子如是所说,自然不会空穴来风!太子在奏折当中已经说的清清楚楚,因何起疑,又是怎样探查审问!证据确凿!还要审核什么!”
“皇上英明。”
“此事就着洛清王与刑部商议,如何定罪!不必再有其他争议!”
李衡与刑部尚书朱晚照一起出列答道:“谨遵圣旨!”
只听那位帝王深深叹了口气,却并未叫众人起身,半晌之后,方听他开口,然而还是力有不逮:“朕登基二十余年,贪官污吏履治不鲜!也不知是朕为君昏聩!还是你们为人臣子的目无百姓王法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