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容娇蛮,说话口无遮拦,也不知跟她说了什么惹怒了她。
一边想着,一边往内室的方向走去,却好像做贼一般,唯恐被人发现,连行路的脚步声都不自觉的放缓了许多。
到了房间门口,知道她素来喜欢安静,左右也无人伺候,廊下积雪消融,冰錾化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这里安静的有点不同寻常……
自回宫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踏足这里,似乎和几个月前有点不一样了,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稍作思量,抬手推门,已经做好了和里面的人四目相对的准备,但没想到却是空空如也。
确实是空空如也,没有人,甚至……连家具都少了许多。
他眉头紧蹙,环顾一圈。
中堂的桌子不见了,架子上摆放着的东西少了许多,炭炉被挪到了角落,看来是有人为了揭掉那条波斯送来的织毯故意挪开的。
直到看到柱子上的剑痕,他才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似乎心房被瞬间掏空,让他无来由的觉得一阵恐惧,又一把掀开内室的帘子,里面甚至比外间还要空荡荡,地上还有残留的水渍没有清理干净。
“啊!”身后传来一声惊叫,只听一个宫女惶恐道:“殿,殿下?”
李彻猛的回头,双目如炬将她锁定,二话不说的走上前去,抓住她的双肩瞪着她道:“太子妃呢!太子妃哪去了!”
他大声质问,几乎快将嘴里的唾沫星子喷出来一般。
小宫女吓的不知所措,脸色煞白,嗫嚅着双唇好一会才说道:“太子妃,娘娘,娘娘在湖边水,水榭!”
李彻二话不说扔下这个人就大步往外面走去,出了内室才看到,竟然有许多宫人抬着桌案,摆设,甚至还有一条崭新的波斯地毯等在门口。
而刚才被他吓了个半死的人也从里面快步出来,一见太子凶神恶煞的样子,又是将脖子一缩。
男人指着那些人手上的东西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启禀殿下……”宫女小声道:“娘娘早上摔了东西,奴婢们收拾干净之后禀报了焦嬷嬷,嬷嬷让奴婢们给送来新的,说要一模一样的,省的娘娘用不惯……”
太子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只是他眉头依旧皱紧,甚至还不自觉的抬手在心口的地方摸了一下,继而开口说道:“不要和太子妃说我来过。”
“啊?”宫人也是一头雾水,怎么来都来了,还怕被知道?这又有什么呢?
然而太子的旨意,岂有不遵从的道理,自然是赶紧应下。
男人离开之后,又远远的往那水榭看了一眼,似乎不能见到她,终究觉得心下不安,想了想又往水榭的方向去了。
离水榭远远的,就有人看守,对这位饱受劫难的太子妃,她人在东宫,也无人胆敢松懈,唯恐她会出什么差池。
李彻去的时候,她正坐在水榭一侧的暖阁之内,正在擦拭一把剑,剑身光亮,银光霍霍。
桌子上摆着一本诗经,已经被翻的起了毛边。
李彻就站在窗外,凭窗看去,只见女子腰腹滚圆,举手投足显得略有些笨重。
她本就长相不俗,面容皎皎如玉石雕琢,曲眉丰颊,樱唇凤眸,看上去端正大方,只是这份雅致还没维持多长时间,就见她刷刷刷的舞弄着手上的刀剑,哼哼唧唧的说道:“要是让我看到太子和那个狐狸精在一块,我就手起刀落!”
一旁寻芳已经吓的白了脸色,要去夺她手上的剑,却被她用剑尖逼着退后两步。
“娘娘,这样的话万万不可让旁人听了去。”
窗外李彻失笑,他几乎可以预料到这丫头下一句要说什么,无非是她天不怕地不怕,要命一条,要头一颗。
然而没想到的是,她并未如自己所想的一般说话,而是稍作沉思,脸色难看的将手上的剑拍在桌上。
寻芳赶紧上前将剑收起,想必就是这把剑将她住的地方砍出许多斑驳。
“那就最好不要让我见到他,眼不见为净!”这话较之方才那句少了许多怒气和戾气,多了分委屈和讥嘲。
这宫中的生活将她这个女山贼身上的棱角活活的给磨平了,让她的笑容也变的不再那么纯粹,让她的愤怒和伤心也不敢再随意发泄。
这么做,她不仅仅是为了自己。
因为李彻注意到,她说那话的时候,一只手落在小腹之上,那圆圆的肚皮里头藏着他们的一个宝贝,因为这个宝贝,他们都有了牵挂和羁绊,也有了顾虑和不舍。
她为自己所做的改变,他李彻觉得,就算穷极一生,也无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