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将茶送到她嘴边,因为无力,她连一盏茶都很难端起来。
抿了一两口又不禁抱怨“凉了。”
不敢稍有懈怠,将茶水端下去重新换了热茶回来,刘玉瑶的眼珠子瞄着香炉里头烧着的安息香,不动声色的张开嘴巴。
这香炉里一向都只燃香粉,容易着,也好保存。
至于她这安息香因为是从药材中得到的,所以都是一块一块的,她先是给掰成小块,又用手捏成碎末,但离粉末还差得远,所以放进香炉中,以香粉的余温很难点燃。
这会儿还没烧着,她的时间拿捏的倒是分毫不差。
刚喝了一口,她就啊的叫了一声,身子往后一倾,一抬手,便将嘴边的茶盏打翻在桌上,一杯热茶尽数泼洒了出来。
“啊!好烫好烫!”她大叫,却不能自由动弹,一边嚷嚷一边摸了桌边的帕子就往桌上擦。
茶盏打翻了,洒了一桌子,连带她的腿上身上都是水,这倒是意料之外的。
婢女吓的脸色惨白,因为她知道,这若是被王爷知道了,自己肯定死路一条,一时间只顾着给她擦身上的水,擦她屁股底下的水,刘玉瑶倒比她更在乎桌上的水,自己亲自给擦了个干干净净。
“行了,别擦了,就这样吧!”她皱眉,显然有些震怒。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自从李衡之前杀了几个人之后,这里伺候的姑娘们一个个的胆战心惊,刘玉瑶也不忍心责怪她:“算了,没事!”
“奴婢伺候姑娘更衣。”
“一会吃了晚饭再说吧,吃完饭还得洗澡睡觉呢,现在就不换了,麻烦!”
“可是……”
“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是,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将人打发了,刘玉瑶手上攥着那块湿漉漉的帕子继续对着窗外发呆。
旁人眼中她是在发呆,整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盯着一个地方能出神半天。
但她自己知道,在看什么,在等什么。
到了用膳的时间,一溜儿婢女如往常一样,端着杯盏送了进来。
因她四肢酸软,碗端不动不算,举着筷子时间长了也会累的难受,所以除了伺候她端茶喝水的,还有布菜喂食的。
“有点冷了,把门窗关上。”
这个时节到了傍晚时分确实容易发凉,众人也不疑有他,顺从她的意思去将门关了个结实。
结果刚被人围着喂了没几口饭,她鼻头一动,已经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来,便一摆手道:“一会再吃,凉凉。”
一会儿嫌热,一会嫌冷,凉了热了都不顺她的心意,好像没有比她更难伺候的主子了,但在以前,她却不是这样的。
不过既然她不想吃,谁也不能硬逼着她吃,只能等她想吃的时候再伺候。
刘玉瑶干脆双眼一闭靠着椅子,假装小憩。
她时不时的唉声叹气,手上握着的小手绢在眼睛上,脸上胡乱一抹,湿漉漉一片让人看了好像在哭一般。
旁人也不敢多嘴,更是不知如何安慰,只知道她这几天确实情绪低落不佳,管家和那郎中都挺担心她的。
到最后,她干脆将整块湿漉漉的帕子蒙在脸上,发出小声的啜泣声,似乎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狼狈。
一屋子的人围着她站着,桌上还是热腾腾的饭菜,榻上搁置的矮几上还有燃着的熏香,屋里的空气压抑而又沉寂。
就在她身边就近的那个丫头刚张开嘴巴,正琢摸着安慰个什么的时候,她竟然一仰头,整个人向后倒在了地上。
没等别人惊呼出声,也都接二连三的倒了下去。
‘咚咚咚’这声音倒是干脆利索。
刘玉瑶依旧用湿帕子捂住口鼻,只是露出了她那双精锐黑亮的眼睛。
在确定所有人都被放倒了之后,她撑起手臂站起来,拖着两条酸软无力的腿挪到软榻坐下,使出浑身的力气一把将窗户推开,整个人对着窗外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这种突如其来属于自由的味道让她紧张的一颗心几乎快要跳出来一样。
这是一种既兴奋,又不安的情绪。
‘当啷’一声将香炉盖子推掉,一双手哆哆嗦嗦的捧着一盏凉茶,哗啦泼进了香炉里面。
她松了口气,看着地上躺着的一具具躯体,几乎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今晚是醒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