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小厮急急离开之后,刘玉环还在当场呆坐了一会才站起身来。
这边翠儿小心翼翼的拿眼去睇她道:“要不要将五皇子殿下放出来?”
“放出来?放出来谁知道他还会发什么疯。”
她真的是怕了李衡了,她曾经也是一个怀春在心的豆蔻少女,也曾年年岁岁祈求能嫁得一个如意郎君,相夫教子,一生安乐。
她那样的出身,那样的家庭,嫁户好人家简单,嫁的一个好人却很难。
但这样的好事到底还是落在了她的头上,五皇子李衡为人风雅,又在民间口碑极好,虽然一直无缘得见,但光是听人描述的就足以让任何闺中女子一心向往了,更何况是她。
所以出嫁的那天,她无光无限,顶着全城人艳羡的目光坐在轿撵之中,隔着细细一道轿帘,看着那人宽阔的脊背,风流的身影,心底犹如抹蜜,甜滋滋的。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进了府门,就如入地狱,她这青春年华,下半辈子都将葬送在此。
无人会她心意,无人知她冷暖,无人怜她流离,无人宠她一生。
直到姐姐一句话,犹如唤醒她绝望的意志,姐姐说,你可以把她休了啊。
自古以来只有男人休女人的说法,何曾有女人休男人的先例。
就算有这个先例,她也不会休了李衡,毕竟这已经不是两个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了,而是两个姓氏之间的尔虞我诈。
她虽然不能把这个男人休了,但她却可以掌握主动权。
谁说在这个家中,她就永远要属于他,成为他的依附品,被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谁说自己就要忍受他的大骂和羞辱,除了以泪洗面就无能为力?
她现在也想做一回自己,做自己的主人,做这个家的主人。
让翠儿简单给她捯饬了两下,收拾好了衣衫妆容,这才起身,款款向前厅而去。
李衡才被从刑部放出来,不日之后就要发配封地,和太子的这一仗,他败了,败的一塌糊涂,险些丢了性命。朝中官员人人见了他都唯恐避之不及,这个时候登门一是向别人宣布自己是五皇子一党,二来则恐沾了晦气,影响自己今后在朝中仕途。
所以今天大门紧闭,只有四皇子李徇前来拜见。
李徇虽然人被请到了正厅小坐,但他是个坐不住的人,已经在屋里来回走了好几圈了。
门口时不时传来脚步声,他就侧头往外头看,看到不在自己要见的人,又有些失望的拧眉。
“娘娘小心。”翠儿搀着刘玉环提脚跨过门槛,冲里头站着的人道:“四殿下万安。”
李徇听到动静猛一抬头,一双眸子盯紧面前之人,嘴角带笑,冲她点头:“我……你,快坐吧。”
刘玉环也不觉加深了笑意,冲他说道:“四殿下倒是熟络,好像这里是你府上一样。”
李徇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干咳一声,错开目光,他笑着看向她的身后“五弟呢?”
“他……”刘玉环斟酌了一下说道:“他现在不想见客。”
“哦……”应了一声,李徇点头:“想来也是。”
发生了这种事情,不管是出于自尊心过强,还是什么原因,不想见什么人,也在情理之中。
“今天晚上父皇设宴,说一家人小小聚一聚,你们……”他试探的问出,唯恐担心没邀请老五一家,倒显得有失偏颇了。
后者点头应道:“五殿下会过去的。”
“好。”点点头,李徇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双眼睛局促的落在面前的茶盏上面,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只觉得这屋子里头似乎有些憋闷,让他心烦意乱的。
半晌之后,只听刘玉环又开口说道:“翠儿,你去看看管家怎么样了,看看他还能不能撑下去了。”
“是。”翠儿应声,一招手,将屋里伺候的人都尽数带了出去。
她是刘玉环的贴身婢女,不会不清楚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当初在行宫的时候,这二人之间相处数日,所发生的一切,她也都看在眼中。
只是心中不禁要恨,怎么当初自家小姐嫁的人不是四殿下,而偏偏是五殿下呢?
等翠儿一走,李徇就显得大方多了,常年练舞的他粗胳膊粗腿的,身形魁梧,道一声别动,竟然小心翼翼的用两根手指头从她发丝上拈下一片洛英,嘴角噙笑,让着粗犷的硬汉别添几分温婉。
后者微微一笑,看着面前之人,自从回京之后,两人还是第一次见面,他在行宫之中日日带人巡守,被夏日的太阳灼晒出一身古铜的肤色,浑身散发出行伍军人的气质。
“管家怎么了?”他没话找话道:“怎么就撑不下去了?”
刘玉环神色一黯,嘴角笑容消失殆尽:“伤了脾脏……大夫说,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