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之后展红菱走近江云燕的床边仔细打量着床上的姑娘。
江云燕长得不像江夫人那样细眉细眼的柔弱,相貌也算俊俏,只是眉目间透着一点野气,有点类似自家的无忧,不过比无忧成熟一点。
看来看去,她见江云燕嘴唇干得裂开几道口子,便拿起旁边的湿手绢帮她轻轻擦了擦嘴。
“别碰我,别以为这样讨好我就会嫁给皇上了。”江云燕倔强地说道。
“我有什么理由要计好你?你嫁给皇上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女儿与皇上定亲后逃走了,你当然要费心巴结皇上讨他欢心,省得他降罪于你。”
展红菱微笑,道:“可是我女儿逃走之后我都成虞太后了,你觉得皇上会因为这事降罪么?”
江云燕不说话了。
展红菱坐在她床边慢慢地说道:“想不开的时候谁都有,可是总不能因为想不开就去糟蹋自己,糟蹋自己管用倒好了,可是万一不管用呢?既害了自己也害了一家人,到头来应该得到的没得到,反倒闹了一身不是……”
“你这话的意思我懂,就是劝我识相点,别给脸不要脸!”
展红菱差点被她气乐了,这姑娘说话还真直接,有几分息当年的样子,初步判断,这个儿媳妇还挺合自己胃口的。
“唔……就算是这个意思吧,但是人活着真是要识相一点的,在我觉得,‘识相’一词并不全是贬意,它也可以用于评判一个人是否能认清自己的价值。”
“那么就算我不‘识相’好了,我并不觉得我的人生要用价值二字来衡量。”
“你不觉得,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从你来到这个世上的那一天,你就是有价值的,你的价值并不只是金银与利益,还有你对于家人的重要性,比如从你一出生开始,你的父母就在爱着你,如果有事,他们的感情就会受到损失,你对下人们有价值,如果有有闪失,他们会受到责罚、你对花花草草有价值,你多给它们添把土、浇点水,它们就能活得旺盛、你踩它们一脚,它们就会没了半条命,总的说来,你的价值就是你如何去利用,比如你现在,你完全没利用你的价值,你一直在浪费,你如果这样死了,变成一滩烂肉的时候会臭了一片土地、断了气的时候会浪费你从前所有吃过的粮食,而你生命消失的那一刻,你又用你的价值残忍地伤害你的父母,让他们所有的付出都变成光影,只留下锥心刺骨的痛楚和自责。”
江云燕听着前半段的时候还在撇嘴,可是听到后半段却沉默了,她也知道自己寻死是不对的,可是又很惧怕皇宫中的生活,和那没有任何期待的未来。
展红菱见她有些松动,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给皇上,可是就算生气,难道你不可以把气生到该生的人身上去么?让你嫁入皇宫的是皇上,你父母完全是无奈的,你看也不看皇上一眼就认输了,然后把他给你我都成的伤害转嫁到你父母身上,你觉得你是一个孝顺的女儿么?你觉得你的死有价值么?”
“可是如果我进宫后想杀死皇上怎么办,那样不是会给我父母带来更大的伤害?”
展红菱失笑,道:“你怎么就知道你一定会想杀他呢?你难道就没想过,你看到他第一眼就爱上他,发现他就是你一直想要寻找的,一生一世的良人?”
江云燕斜眼看她像在看白痴,道:“这怎么可能,我一生一世的良人只能在民间,不可能是那个被绑在龙椅上的木偶!”
“木偶?可是这个木偶在背地里派人打听你,在太后和你母亲要把皇后定为你妹妹的时候自己出来选择了你,难道你还觉得这是一个木偶能做出来的?”
江云燕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道:“那也只能说这个木偶想要反抗命运而已。”
“那你呢?你不是也在反抗命运?可是你反抗命运的方法是如此愚蠢,比那个木偶愚蠢百倍!”
“你……”
江云燕被她的话给噎住,想要反驳却又不知要如何反驳。
展红菱见说得差不多了,道:“相信我,去见一见他吧,给他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我以你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能认认真真地看看他,看他是不是你想要的那个人。”
说完之后展红菱便向外走去,她相信只要江云燕不寻死,见到骆止轩后一定会喜欢上骆止轩,她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
从江府出来,展红菱向安王府那边看了又看,最后还是没有回去,而是转头走向舅舅家,在程府里逗留了个把时辰,然后出来便回到皇宫。
见骆止轩后,骆止轩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怎么样,那江六小姐可还是执意寻死?如果执意,那朕便给她一个痛快好了,省得她拖来拖去活受罪。”
展红菱瞟了他一眼,道:“皇上这算什么话,人家还没嫁给你呢,你就这副嘴脸,如果真嫁给你,吵架拌嘴的时候你就这样伤人心?”
“朕没有伤她,朕只是想成全她,既然她那样讨厌朕,想要躲到另一个世界去,那朕也只能成全她了。”
展红菱叹气,道:“皇上,夫妻相之道不是这样的,你不要受太后和先皇影响,对于自己喜欢的女子就要宠爱,要对她好,就像对无忧一样疼她,女人的心都是水做的,只你对她好,她没有不对你好的道理,但要的是真心实意,不能仅仅是因为某种目的……”
骆止轩抬头看着她,这种话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而且还说得这么情真意切,生怕自己与未来的妻子相处不愉快,是那样发自肺腑地为自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