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肖凝觉得头痛欲裂,喝出声时才发现声音嘶哑,如同磨沙。
那少年被吓得立即噤声,想要问对方是谁,却怎么也张不开口,也不哭了,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么漆黑的夜晚,肖凝如此形像,只会让人想到女鬼。
“不想死就别喊了。”肖凝试了试,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那个力气,只能压低声音沉声威胁。
少年也不知是被吓破了胆还是认识到对方没有恶意,当真乖乖地闭了嘴,也不敢大声的喘息。
肖凝闭了闭眼,感觉存了一些气力,冷声道:“我不是鬼,你不用怕。”
少年毕竟年纪小,听到肖凝这么说忍不住哆哆嗦嗦地开口询问:“大……姐姐,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儿?”
他实在想不出一个女人怎么出现在胡沙丘,而且看样子像是受了重伤。
肖凝没有回答,但大约是多了一个人,她的精神好了点,反问他:“身上有没有带着水?”
少年点了点头,又想到在黑暗中,两人离的太远,她也看不到,于是颤声道:“有……我带了两个水囊的水。”
“拿过来。”听到少年带了水,肖凝仿佛燃起了希望。
好在少年似乎很怕她,听到她说,便立刻来连滚带爬的到了肖凝身边,然后将自己腰间挂着的两个水囊解了下来,塞进肖凝的怀中,自己则怯怯的退到了一边。
肖凝觉得好笑,这个小少年胆子实在太小,她有点不忍心再吓他,轻声道:“一会儿会有沙尘暴,你过来,和我们一样绑在树上,免得沙陷的时候被埋了。”
少年逃了一天,此时听到肖凝这么说,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肖凝愣了一下,皱了皱眉,道:“你哭什么?男孩子家家的没有出息。”
片刻,又道:“我现在动不了,你过来,帮我把水囊打开。”
少年抽噎的咳了两声,又不敢违背肖凝,凑过去,顺从的打开水囊,然后小心翼翼的递到肖凝唇边,道:“姐姐……你喝。”
肖凝也不扭捏,喝了个痛快,干裂的嘴唇和冒火的喉咙一下被清凉的泉水灌溉,肖凝顿时精神一震。
抿了抿唇,她又吩咐少年将一旁的奶娘扶正,喂了奶娘一些水。
才让他水囊盖子盖好,挂在树上,免得在沙子中被埋掉,找不到了。
少年很听话,肖凝勉强可以看出他的身形,很瘦小,像是长期营养不良,忍不住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胡沙丘?”
这三更半夜的,如何跑来这里?
少年规规矩矩的坐在肖凝身侧,将自己的腰带也绑在了胡杨树上,小声道:“我是从军营里逃出来的。”
逃兵?!肖凝皱了皱眉。
就又听他道:“我是北冥皇朝的人,我娘生了重病,我只想去参军,换一点钱给我娘拿药……可是……可是我娘却没等到我的军饷下来,就去世了,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在军队里,他们总是打我,指挥我去做苦差事……”
“所以你逃了出来?”肖凝冷笑一声道:“逃兵可不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少年显然没想到肖凝会这么说,愣了愣,一下子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肖凝没看他,冷冷道:“既然你入了军籍,拿了军饷,将自己卖了,就该做好受苦的准备,连苦都吃不了,你以后在别的地方也难立足。”
肖凝说的这些完全是自己的亲身经历,当年自己进组织的时候,年纪也很小,曾经以为自己可能撑不下去.
超负荷的特训和莫名的恐惧,因为你不知道哪一天,躺在你身边的好朋友会不会拿刀杀了你。那段时间就像活在地狱里,但是肖凝还是撑了过来,因为她知道,吃苦是必然,在自己还不够强大的时候就应该多吃苦,才能成长,一个连苦都吃不了的人,即便是到了社会上,也是被瞧不起的一类人。
“我怕那些人……”少年颤抖的开口:“我只想回家,我想去陪着我娘。”
肖凝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她很累眼皮已经沉重得快要撑不起来,对于少年的这些话,已经没力气回应。
那少年等了半晌,见她没反应,这才闭了嘴,抱着膝盖靠着胡杨树发呆。
风已经起来了,有细碎的沙子打在脸上,少年解下自己的外袍,小心的盖在自己脸上,但是侧脸又看到肖凝和奶娘暴露在风中,犹豫了一下,将外袍展开,顺便遮住了她们俩。
又凝神听了听四周的动静,除了呼啸的风声和旁边肖凝沉重的呼吸声,再没其他响动,他一直惊惶的心终于安定下来,于是缩了缩身子,蜷成一团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