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立即应,而是扫了一眼其他人,淡道,“还有其他人有事么?”
右侍郎赵光出列躬身禀道,“微臣也要弹劾员外郎渎职。”
中书令跟着出列,“微臣也是。”
大理寺少卿,“微臣也是。”
内阁侍读学士,“微臣也是。”
不过短短时间,自正一品大学士常甾起,一路往下林林总总出列了十来个人,俱是弹劾员外郎皇北天渎职。
而皇帝的脸色也随着这一个个出列的大臣愈见阴沉,倒是皇北天脸色平静的仿若那个被小半朝臣弹劾的不是他一般。
皇帝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皇北天,转而朝躬身出列的大臣漫道,“细细道来。”
此时出列的属大学士常甾品阶最高,他又是第一个站出来的,因而便由他躬了躬身,细道,“员外郎隶属尚书省二十四司,尚书省乃中央最高机构之一,上至官员任免考察升降,下至山泽、屯田、工匠、水利、交通、各项工程无一不归于其治下。因其职务牵连甚广,因而疏一分便有怠全国的危险。可员外郎上任距今也已数月有余,内外官吏点名却时有不到,隆庆殿办公处也少有见人。如此懈怠,实在有违皇恩,有负其肩负之职。”
本来员外郎隶属尚书省,当由他的顶头上司尚书令梅逸启来起这个头,谁知……常甾口中义正言辞,心里却是长长叹息了一声。
他不知道此时的梅逸启也是满嘴苦涩。梅逸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直恨不能有个裂缝让他钻进去才好。他不敢抬头,但这却丝毫没有减弱他对周围的感应,至少他知道,现在正有数十道宛若刀子一般的眼神落在了他身上。
想到昨晚收到的那封信,他掩在袖子中的手紧了又紧。南临发大水,他也是近日才收到消息的,他倒是想装不知道,但之前下面没少孝敬他,他若真的撒手不管,只怕下面狗急跳墙,要直接将他咬出来。
但真要管,一时却又无从下手。只能帮着将事情隐下,只待回头这事的负面影响小了,再不动声色的在陛下面前一语带过。
他为此打算的好好的,甚至还特地和陛下身边掌管奏折的老太监打了招呼,让他先将有关南临的奏折抽出。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怎知竟被皇北天这个煞神给知道了!
倘若皇北天直接将此时捅到陛下面前也就算了,反正这些年他为了以防万一,一直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派手下一个得力的管家去处理的,要真的捅出来,大不了将那个管家推出来,他顶多也就落一个治家不严的小罪。
可那可恶的皇北天竟只派人给他递了一封信!那信中倒没说什么,只稍微提了一下他那个管家罢了,他甚至没提要自己不要跟着一起弹劾的事!可就是这样才可恶!这封信无疑是在威胁他,他今日若当真起头弹劾,那势必这件事会被当庭捅出来。
他当然可以不管不顾,他当然可以。可是……治家不严虽不是什么死罪,但自己这个尚书令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梅逸启想到自己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熬到这正二品的位置,那放在袖子里的奏折便再也掏不出来。
万幸这种煎熬并不是他一个人,梅逸启偷偷抬眼看了不远处几个低眉垂眼的人,心中总算觉得安慰了一些。
而那边继常钊一言毕后,其他随着他一起出列的大臣也跟着纷纷细数起皇北天的罪状来。但说来说去无外乎就是暗示皇北天虽为驸马,却整日里玩忽职守。
众臣禀完便垂首躬立,静待高踞上首看不清喜怒的皇帝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