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伸手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偏首又看了看外头,问道,“那德妃是真疯还是假疯?”若是假疯,为免泄露自己今晚过来的事情,还是要处理掉才是。
老太监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回道,“是真疯了,之前大公主的人在外头杀人的时候,她不知是什么情况,直接就拉门走了出去,正好看见好几个御林军被屠杀的场面,当场就吓疯了。”
“既如此就暂且留她一命吧。”凤凰淡淡道,说罢便抬脚朝外面走去。
青玉正守在外头,见她出来便伸手将她背后的宫门重新关上,两人沿着来路悄无声息的离开。
太子大军和嫣然的手下足足打了一整夜,直到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这场惨烈的厮杀这才暂时分出了胜负。
“殿下,我刚刚已经命人特地去看过了,大公主不在俘虏里面,想来是趁着我们破门的那个时候偷偷逃走了。现在要派人去搜么?”太子手下的一个将领走过来,朝负手而立静静望着金銮殿方向的太子请示道。
太子将自己的视线收回,想了想,还是摇头道,“她手底下没什么人了,如今京城四面又已被全面封锁,她跑不掉的。我现在去我父皇的寝宫那边,你派人去请叶修,具体事宜听他吩咐便是。”
那将领应了一声去了。
太子则领着一群人长驱而入,直直景慕帝寝宫方向而去。虽然沿途已经再无阻挡,但他走到景慕帝的寝宫还是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是因为路上出现了其他意外,而是他刻意放慢了脚程。
从当初得知景慕帝要废黜他,他就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回来。如今他披荆斩棘历经风雨终于再次站在这个全景慕最至高无上的土地之上,内心的激荡自是无法一一细叙,但比之激荡,他内心更多的却是畅快。
这么多年,他虽一直顶着尊贵的太子之位,却始终谨言慎行,战战兢兢的活着。尽管这座皇宫便是他的家,可是每次行走在里面,他都有一直无法言说的压抑。而今,这种压抑终于被他踩在了脚底下狠狠碾压,他不能不感到由衷的畅快,如若不是顾及着自己的身份,他这一刻真的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殿下,陛下的寝宫门口站了个人。”太子内心各种激越还在剧烈翻滚着,耳边忽然传来手下小声的提醒声。
他蹙眉抬眼看去,便见那寝宫门口正站着一年轻的女子,那女子穿一身大红金绣长袍,后摆长及曳地,于地上拖出一道迤逦的风情,眉弯若柳,凤眼狭长,眼角微微上挑,睨眼看过来的时候,带出一丝凛然不可侵犯的高贵。
“三皇姐?”太子下意识叫出了对方的身份,心中却是一凛。此时的凤凰周身所携裹的威严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凤凰淡淡笑了起来,这一笑顿时便化了一身的凌厉,“太子,恭候多时了。”
她没有叫太子为四弟,不是因为生疏,而是为了表明自己对太子身份的尊敬。
太子眼中的戒备顿时退却,边大步朝凤凰走了过去,边扬眉笑道,“有劳三皇姐久等。听说三皇姐身子一直不大好,既如此何须亲自出来,派个下人候着便是。”
他这话说的很是亲近,虽然两人过去并无什么交集,但太子知道自己如今之所以能站在这里,凤凰功不可没,因而他虽不能做出什么感激涕零的表情来,内心深处对凤凰的感激之情却是呼之欲出,连带着言语中下意识的也就亲昵了起来。
凤凰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太子,眸中闪过一抹诧异,在她的记忆里,太子还是个神情阴翳,心思阴沉的半大少年,如今短短时间却已然成长为一个意气风发的英俊青年,不得不说其变化实在是大。
想到这个意气风华的青年最终还是会两手空空,她心中又有些惋惜,但也知道太子如今虽成长的很快,但还完全不是皇北天和李慕等人的对手,因而只能在心底叹息了一声,朝太子温和笑道,“无妨,不过就是住在隔壁也累不到哪里去。如今既然听到四弟你回来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着也该出来迎一迎的。”
太子闻声笑了一声,也就没有再和她客套,而是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父皇在里面?”他问这话的时候,脸上虽还带着笑意,但那笑意已然只浮于表面,而并未渗入眼眸中了。
凤凰点了点头,“在里面,昨夜被大皇姐在外头杀人的举动给惊着了,一直昏迷不醒。”
太子微一颔首,以眼神示意身边的士兵前去开门。
门不过刚被破开,内里便应声响起一道尖叫声,是被吓疯了的德妃。
太子一直有收到凤凰暗中传递的消息,因而知道景慕帝身边最近只有一个老太监和一个宠妃伺候,闻声也不惊讶,面色动也不动的就对那开门的士兵吩咐道,“拖出去处理了。”那口气平淡的就好似砍掉地里的一颗青菜一般。
凤凰眉头动了动,并没有阻拦,太子此番返朝打着就是清君侧,肃宫廷的旗号,自然要对景慕帝身边的人血洗一番,她阻拦也没有用。只是在太子抬脚要跨过那门槛的时候,她轻声说了一句,“四弟,还请暂且留父皇一命。”
太子一愣,抬眼看她。
凤凰神色淡淡的再次以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小声解释道,“父皇若是立即驾崩,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你身为他的儿子还是要为他守孝的,届时必然要耽误你登基的时间。国不可一日无主,你这登基的时间若拖的长了,恐生变故,还不如先留着父皇一命。”
太子想想也是,便点头道,“三皇姐所言极是,我照办就是。”
凤凰这才让开身子让太子领着人进去。内里很快便传来一声闷哼声,应该是那个老太监,凤凰叹息了一声,没有再听下去,抬脚朝自己所住的偏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