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虽说的是很普通的招揽客人的夸大之词,但因着态度爽朗坦然,倒也不令人心生厌恶。凤凰闻言笑了一声,颔首道,“好,那麻烦再来两笼小笼,有稀粥的吧?再打四份稀粥。”
“好叻,这就来。”老头应道,说完又朝不远处蒸笼旁的老妇人吆喝,“老婆子,两笼小笼,四碗稀粥。”
“又吹牛!”那老妇人想来也听到了这边的说话声,抬头嗔了那老头一眼,随后扭头对凤凰她们几人笑道,“几位女郎稍等。”
凤凰笑着点点头,“阿婆,我们不急,您慢些。”
老妇人笑应了一声,但还是麻利的打了四份稀粥,拿了两笼小笼,端着托盘脚步稳健的大步走了过来。
“阿婆,您身体可真好。”莫紫萱一直坐在凤凰旁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见那老妇人过来的时候行走如风,不由想起自己过往见过的那些走三步喘两喘的贵妇人,两厢一对比,立时由衷赞叹了一声。
“嗨,庄稼人,天生劳碌命,唯一的长处就是身子骨健朗些。”老妇人笑道,说着瞧了凤凰一眼,“呦,女郎这肚子是有五六个月了吧?”
“阿婆好眼力,可不就是五个多月将近六个月,”凤凰笑着应道。
老妇人将稀粥和小笼一一放在桌上,有些担忧道,“瞧你们这样子是要出城吧?你如今挺着这般大的肚子怎受得了这奔波之苦?”
凤凰解释道,“我和妹妹是从乡下来的,本是来寻我夫君,无奈到这里后却被告知夫君刚去别地儿走马上任去了,这不没法子,只能咬咬牙再坚持坚持。毕竟这帝京一来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二来留在这儿也无以为生计。”
“原来女郎是官太太啊,失礼了。”老妇人面上表情一顿,身子还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凤凰却是温和笑道,“阿婆说笑了,什么官太太不官太太的,我夫君不过就是个小小的芝麻官,手头上能管的人恐怕还没人家一大家子人多,您这一声官太太叫的实在是羞煞我也。”
老妇人见她十分的谦和便缓了面上容色,含笑道,“再是芝麻官,那也是个官了,女郎可不就是官太太?女郎怎的没带几个家丁,这山高路远的,你们几个弱女子万一遇上歹人可如何是好?更何况女郎你还怀着身子。”
凤凰闻言面上笑容立时淡了一下,黯然神伤道,“我们此次来京是因为家里遭了大难,要不然我也不会挺个大肚子千里迢迢的跑来这帝京。现如今家里头只剩下我们姐妹俩,这俩丫头还是半路买的,家丁护卫却是不敢随意雇佣,怕遇上心怀不轨之人。”
老妇人立刻被凤凰“悲惨”的身世给打动了,她怜悯的看着凤凰,嘴里连呼了好几声“可怜见的”,随后这才宽声安慰道,“女郎不必忧心,想来等你寻到你家夫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凤凰勉强笑了一下,“那就借阿婆您的吉言了。”
因着这一“悲惨”的故事,接下来凤凰几人用早膳的时候都很是“情绪低落”,惹得那不时看这边的老妇人又是好一阵叹息。
临走时,那老妇人无论如何也不肯收凤凰她们的钱,说是她们几个弱女子在外头也不容易,他们老两口也不缺这一点银钱,能帮一把就帮她们一把了。
编故事骗人家同情心那是迫不得已,凤凰怎么好意思白吃这两个老人家的东西,还是执意将钱塞到了那妇人的手中。
“老婆子,女郎既然坚持,你就别推辞了,我这里再给她们装些饼子路上吃便是,”一旁烙饼的老头笑道,说话间他手脚利索的将一袋饼子用纸包包好,塞到了凤凰手中,“这是我们老两口的一点心意,你们要是不收我们可是要生气的。”
凤凰知道推辞不过这才接了,“多谢老爷子。”
“嗨,没事,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老头摆手爽朗道,“几位女郎此行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凤凰应了一声,和莫紫萱几人再次向这老夫妻俩道了谢,这才告辞离开。
“看来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待走的远了,莫紫萱这才长叹了一声。
凤凰知道她是想起之前那几个卑劣的乞丐,这才有次一叹,跟着笑道,“这世上有贪官,便会有清官,有心术不正者,便会有刚正不阿的,有心怀叵测之人,也会有敦厚善良之辈人心本就是复杂的,但总体来说,大部分人,尤其是平头百姓基本还是善良可爱的多一些。”
“然也。”莫紫萱一击掌附和了一声,随后又有些愧疚道,“不过用那样一个虚假的故事骗得人家一大包饼子,我这心里还是怪不好意思的。”
小铃铛闻言突然凑过脸来,笑嘻嘻的小声道,“小姐,您不用不好意思,奴婢刚刚偷偷将一个银角子塞到了那个阿婆的口袋里。”
莫紫萱一怔,随后瞪大了眼反复将小铃铛瞧了好几遍,这才惊讶道,“你这丫头居然还能做出这么有眼力劲的事情?真是没想到!”说罢又啧了一声,“可算是没白带你出来。”
“小姐!你干嘛埋汰人!”小铃铛立时不依的跺脚道。
凤凰几人却是看着她笑了起来。其实刚刚凤凰就看见她给那阿婆塞银子了,要不然她也不会那么爽快的接下那老爷子的饼子。
莫紫萱突地大张了手,满是畅快道,“我突然觉得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也许前途还很渺渺,未来尚且茫茫,但有了这点点善意的支撑,她们几人总算觉得自己所做的决定并没有错。
毕竟在那波光诡谲的深宅内院又何能瞧见这般质朴单纯的善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