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小二哥,我们是从帝京来的,因为赶时间,便走了山路,谁曾想半途竟迷了路,”凤凰笑着解释道,说着又问,“大道只官道一途,那其他近的小径没有么?我们实在有些赶时间,若走官道恐怕有些来不及。”
“夫人竟是从帝京来的?”店小二讶异道,“那您这路可绕的有点远了。您问的小径倒也有,往常有些行脚商路过咱这个小镇的时候,都是从那小径走的,只是那小径要从深山里穿过去,您这马车只怕是没法通过。而且夫人几人都是弱女子,走那深山密林怕是不太安全,听说那深山里可是有老虎哩,因而那些行脚商独身一人的时候也是不敢走的。”
“无妨,”凤凰笑着比了一下坐在她旁边的莫紫萱道,“别看我们几个都是弱女子,但我这妹妹是从小习武的,武艺很是不凡,以前虽未打过老虎,三五个汉字却也是奈何不得她半分的。”
莫紫萱十分配合的拿起面前的一只竹筷随后一挥,只听“嗤”的一声闷响,便见那细细长长的竹筷直直没入了左边的一根墙柱子中,竟只剩下指甲长的一点露在外头。
店小二瞠目结舌半晌,这才咽了咽口水,有些费力的夸赞了一声,“这位姑娘好武艺。”心中暗呼怪道这几个女子一点也不怕钱财露白的,原来是有真功夫的。
这般一想,他面上便越显恭顺道,“几位既想走那小径,回头出了镇子一路往南,待瞧见一条人工踩成的羊肠小道便是了,听说那小道上还有些岔道,几位毋庸去管,只需沿着那条印记最深的小径走就行了。等出了山就会有镇子,届时几位可以再找人问一下路。”
凤凰道了一声谢,又细细问了镇上哪里有裁缝铺,哪里有药堂,有些东西要在哪里买之类的,以及镇上是否有什么禁忌,待所有的事情都一一问询妥当,这才再次道了一声谢,将那店小二打发了出去。
“没想到这镇子瞧着挺小,倒是五脏俱全,”莫紫萱边挥手让青玉和小铃铛坐下来吃饭,边偏首对凤凰道,“等下我出去买些材料,然后就替你们各自做一张人-皮-面具吧。”
因在外头,青玉和小铃铛也没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小铃铛皱着一张小脸连连点头道,“小姐,您快些做吧,之前沐浴,我怕花了妆,连脸都没敢洗。”
青玉也在一旁跟着猛点头,“我也没洗脸。”
凤凰和莫紫萱倒是洗了脸,只不过洗完后,凤凰又重新给两人脸上画了妆。
莫紫萱微一颔首,“知道了,先吃饭吧,吃完饭趁着天还没黑透,我们去街上瞧瞧,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来过这般小的镇子呢。”
青玉小时候是四处流浪的乞儿,对此自然没什么稀奇的,凤凰以前去寻鬼医的时候曾路过不少小镇,因而也没什么兴趣,只小铃铛听了莫紫萱的话后露出兴致盎然的表情来,抓起筷子便呼哧呼哧的往嘴里扒饭。
四人用完膳,凤凰让青玉去向掌柜的要了笔纸,于上面写了一些药材,然后将那张纸交给莫紫萱,让她出去的时候顺便买回来。莫紫萱没有多问,将那纸收进袖子里,带着小铃铛出去了。
凤凰有些乏,直接上床小憩,青玉也没睡好,在一侧的软榻上睡了。只是青玉躺下没到三分钟便睡得人事不省,凤凰却只微眯了眯就起了身。
此间已近入夜,但天气还是燥热的厉害,凤凰以前在王府的时候,皇北天怕她热着,动用了无数人力物力,如今突然换了这样一个闷热的屋子,凤凰一时之间自然很是不习惯。她起身将之前关上的窗子打开,迎面扑来一股热风,让本就燥热的她更觉烦闷,于是干脆就直接推了门出去。
下楼的时候遇见店小二,店小二笑着朝她打招呼道,“夫人要上街走走?”
凤凰摇了摇头,温和道,“房内有些热,我下来随便走走。”
店小二闻言朝后头比了一下,笑道,“那夫人可以去庭院走走,庭院里种了树,打了井,现在这个时辰还是挺凉快的。”
“多谢小二哥提点,”凤凰温声致了谢,将要往外头走的脚步调转了方向。
店小二笑着去忙了。
客栈呈四方形,中间有个很大的院落,左右两边是高墙,后面与前面一样也是一栋两层的楼。院落左边有一口四四方方的井,侧后方靠墙位置则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合欢树。此季正是花开时节,树上缀满了粉粉柔柔的花,仿若一把把小扇子,细闻还可嗅见一股淡淡的香气。
“咦,合欢今夜开花了呢。”不知是住在哪一间的旅人瞧见那开了花的合欢树惊呼了一声。
凤凰状若未闻,只瞧着那合欢树微蹙了眉头。
合欢树本叫苦情树,本是不开花的,相传有个秀才寒窗苦读十年,准备进京赶考。临行时,妻子粉扇指着窗前的那棵苦情树对他说:“夫君此去,必能高中。只是京城乱花迷眼,切莫忘了回家的路!”
结果可想而知,那秀才应诺而去,却从此杳无音信。粉扇在家里盼了又盼,等了又等,青丝变白发,却始终没有等回丈夫的身影。
在生命尽头即将到来的时候,粉扇拖着病弱的身体,挣扎着来到那株印证她和丈夫誓言的苦情树前,用生命发下重誓:“如果丈夫变心,从今往后,让这苦情开花,夫为叶,我为花,花不老,叶不落,一生不同心,世世夜欢合!”说罢,气绝身亡。
第二年,所有的苦情树果真都开了花,粉柔柔的,像一把把小小的扇子挂满了枝头,还带着一股淡淡地香气,只是花期很短,只短短一天。
合欢,合欢,欢乐的名誉下承载着过于沉重的苦难,让人生生有种这世间一切的美好其实大都只是人们美好的愿景而已,这,实在不是什么值得让人开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