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想了想,猜测着开口道,“可能他们都不知道阁主这几日都是昏迷不醒的吧,庄子自您那日下过命令后一直都是全封闭的,您还特地下了禁口令,他们又哪里能知道更多?”
莫紫萱想了想,觉得也是,便也就不多提了,转而问道,“对了,之前听说你姐姐也受了颇重的伤?”
青玉脸上的容色黯了黯,微一颔首,低声道,“姐姐逃出来的时候被砍到了大腿,后来虽寻了大夫,但那条腿受伤太重,以后只怕要跛了。”
莫紫萱之前听说她姐姐受伤颇重,以为和小华、安暮差不多,却没想到竟然跛了脚,不由蹙眉道,“是不是那个大夫不行?没有找周老爷子看一下么?”
“我早前有特地拜托过周老爷子的,但他看过我姐姐的伤势后,也说我姐姐的腿没法子治了,”青玉黯然道,说着她又勉强朝莫紫萱笑了一下,“其实这样已经很好了。周老爷子说,姐姐那条腿伤了动脉,本来小命堪忧,如今却不过废了一条腿,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莫紫萱看着她那强颜欢笑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她好,只能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青玉垂眼看了地面一会,随后有些犹豫的开口道,“莫姐,我能问您一件事么?”
莫紫萱点点头,歪头看着青玉道,“能啊,你要问什么?”
青玉却不敢看她,只一径盯着地面,低声道,“这次阁里遭此横祸是王爷派人下的手么?”
这件事情在清言、小华、安暮先后醒过来后,她就听说了,可是她一直不敢问。自当初的三公主府,到后来的皇宫,再到战王府,她是唯一一个亲眼瞧着自家阁主和王爷慢慢纠缠到一起的见证人,她实在没办法去想,这件事情若真的是王爷做的,自家阁主要怎么办。
莫紫萱闻言并未露出多少惊讶,这几日青玉和香儿有时候看着她的眼神躲躲闪闪的,她心中多少就有点数了,她以为她们早就会开口问她的,却没想到她们居然硬生生熬了这么多天。
“若这事是真的,你会怪你家阁主么?”她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
青玉闻言先是一怔,随后立即摇头,“怎么会?这事又不能怪阁主!”
莫紫萱将最后一点红枣燕窝倒进嘴里,起身走到床边,伸手将凤凰搭在脸侧的额发拨至耳后,有些叹息道,“可是她在怪自己。”
青玉面上神色顿了一顿,随后又被满满的复杂所掩盖,“莫姐……你是说……那事的确是王爷做的……”
莫紫萱微歪过头来看她,“其实你们心中早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毕竟这事真说起来,我也只是个旁观者,而你们很多都是直接的参与者。”
“可为什么,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青玉不敢置信的喃喃道。这事她心中的确早已有了答案,可这到底比不上莫紫萱的亲口承认来的震撼。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莫紫萱摇了摇头,嘴角翘起一个讥诮的弧度,“或许是为了逼迫凤凰,或许是为了斩断凤凰反抗的羽翼,或许是为了断去凤凰最后的退路,谁知道呢?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他们从来都将人命看作蝼蚁一般轻贱的。”
青玉半天说不出话来,她脑海中还是皇北天对凤凰无微不至的呵护,还是皇北天在凤凰面前丝毫不顾及面子的做小伏低,还是皇北天对凤凰几近没底线的纵容……那一幕幕明明还近在眼前,怎么转眼就变得冷酷如斯呢?她想不通。
莫紫萱看着她纠结的脸,叹气道,“行了,别想了,你们能不怪凤凰,这就够她宽慰的了,她一直怕你们恨她。”
青玉伸手抹了抹脸,坚决的摇头道,“我们怎么可能恨阁主,别说此事阁主根本就不知情,就说当初若没有阁主,我们也早就饿死在街头了,如今能为阁主而死那也是我们的荣幸。”
莫紫萱眸光微微闪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乖。”
青玉羞赧的笑了一下。
莫紫萱重新于凤凰床边坐下,伸手比了比不远处的桌子,笑道,“我再陪凤凰坐一会,你先将桌子收了,回头我再换你进来。”
青玉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将桌子收拾干净,跟着便抱着东西出去了。
待她一出门,莫紫萱便垂下眼,抬起手,边轻轻的用衣袖将凤凰眼角沁出的泪水擦干,边柔声道,“你听到了?她们并不恨你。”
凤凰的眼睫剧烈颤抖着,就好似一直亟待振翅而飞的蝴蝶,有晶莹的泪水于那眼睫上翻滚,跳跃,随后凝成一线,沿着脸部曲线倏然而落,只余下一条泛着淡淡水光的泪痕。
莫紫萱喟叹一声,温声道,“快醒来吧,她们都很担心你。”这几天,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竟叹息了多少声了。
凤凰闻声紧闭的眼睛终于一点一点的睁了开来,黑晶晶的眼珠许是刚刚被泪水润洗过的缘故,显出一种别样的清亮来,可不知为何,莫紫萱看着那双水津津的眼眸心中却是没由来的一紧。
——那一双本该波光潋滟的眸子如今竟宛若死水一般没了半点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