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爷与诸当家心志坚定,不为小利所惑,姜平当不会在蒋爷与诸位当家跟前打马虎眼,”姜平朝蒋昂等人先拱手,又从怀里取出一封书函,说道,“我家节帅有手书在此,还请蒋爷一阅……”
“姜爷你知道我的 知道我的,我识的字加起来可都未必有一箩筐啊!”蒋昂有些为难的接过手书,正要着赵善替他来看,但拆开封函后,却见徐怀手书遣字用词浅显,他大体都能识得,便直接通读下来……
徐怀在信里除了自述生父受奸佞迫害,族人离散各地艰难求生,他也是生长荒野之间,深知底层民众受盘剥压榨之疾苦外,除了写下赤扈人南侵践踏中原种种暴行,写下尚有上千万计的中原百姓仍在胡马铁蹄下苦苦挣扎,还写了楚山所行种种新政以及缘故,临到最后也毫不掩饰招揽诸将共御胡虏的心愿。
江雄、张聪等人都粗识笔墨,赵善、刘福金也一起凑头看去,故作糊涂道:“徐侯其意甚诚,但要怎么招纳我等,这信却没有说啊?”
“无论是盘龙寨之战,还是此次统兵荆江,楚山之宗旨乃在安民、抚民,老弱妇孺皆要兼顾,而是招揽青壮以扩势力,而弃老弱妇孺不顾,更不会贪图功勋滥杀无辜,”姜平说道,“然而荆江南北、洞庭湖沿岸,流离失所、苦无依存的老弱妇孺多达上百万,甚至还远远不止此数,想要兼顾,又哪里是件容易事?具体的条陈,仓促要写下太过繁琐,节帅这才令我过来走一趟,与蒋爷及诸当家仔细商量……”
要阻止葛伯奕借朝廷名义,轻易招安洞荆联军,位于江陵县与监利县之间、占据白露湖以南临江地区的东洲寨势力,自然是诸多部署中极关键的一步。
洞荆联军诸将领对朝廷的信任非常脆弱,但要尽可能拖延洞荆联军接受葛伯奕的招安,除了楚山兵马兵锋南指作为威胁外,东洲寨在洞荆联军内部进行策应,效果自然会更好。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楚山如何更为直接、有效的控制荆襄地区,以及数以十万计乃至上百万的老弱妇孺,要如何渡过接下来的这个寒冬。
据楚山目前所搜集的情报,葛伯奕在荆湖南路早初更着意从洞荆联军招安收编数万青壮健锐以为己用,此时进一步放宽招安的条件,最多也仅仅是允许孙彦舟、胡荡舟等贼将汰弱留强,继续统领其部精锐兵马编入禁军序列为用。
虽说秦岭-淮河战事稍缓,朝廷能稍稍喘口气,但御营使司新增十万禁军,也已经是极限了。
也就是说,倘若楚山不插手进来,即便孙彦舟、胡荡舟等贼将真心实意接受招安,暗中并没有赤扈人作祟,洞荆联军总计也仅有十万将卒及三四十万的家小能得到安置,而更多的老弱妇孺,可能高达百万计,将会被继续遗弃在洞庭湖及荆江两岸,死活没人过问。
也恰恰洞荆联军中最精锐的那一部分被招揽走,剩下的老弱妇孺生存能力将更为孱弱,也将彻底失去对抗官府及地方宗绅的能力,饿殍盈野也将不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了。
楚山将在章山与樊台之间启动新的运河水道开凿,使汉水连接瓦子湖、白露湖的水口从华陵城以北的泽口北移四五十里至荆门城东的章山;将华陵河改道,将汉水中游汛季的大水往沔阳、监利县疏导,从汉阳县境内分流重新注入汉水或荆州,分摊荆东地区在汛季的洪水压力。
楚山同时还将在瓦子湖、白露湖以北修造百里堰堤,一直往沮漳水中游延伸。
楚山接下来会直接从南蔡,迁十万军民填入荆北长堰及章樊河、华陵河新水道沿岸的营寨。
因为计划西迁荆北的南蔡军民,大部分也是老弱妇孺,要确保明年汛季之前,修成荆北长堰及章樊河、华陵河新水道,役力还是严重不足,因此还将以招附谈判的名义,直接先从洞荆分批接纳注定会被抛弃的老弱妇孺北上,于樊台、章山、长林等地就地安置下来。
东洲寨这边除了在现有四十多座中小垸寨的基础上启动大垸建设外,还要白露湖以西、瓦子湖以南启动一座新的大垸建设——所缺的粮秣,可以借招安谈判的名义,直接找楚山索要。
楚山设想这个冬季东洲寨军民规模能直接扩张十万,蒋昂等人作为身为洞荆联军的一员,也可以借助对抗楚山军的名义,尽可能多的去吸纳青壮增加实力;而楚山在白露湖、瓦子湖以北计划吸纳二十万流民,即便以老弱妇孺为主,但也怎么也会有三四万青壮可用。
荆州居荆江两岸、巫山以东,战略地位极其重要,但境内多湖荡水泽,数千年来北岸四县饱受荆江、汉水洪涝之苦,人丁繁衍艰苦,四县天宣年间人丁加起来都不足三十万众。
赤扈南侵以下,大量的流民涌入,洞荆联军肆虐乡野,虽说荆北总的人口规模应该是增加了很多,但四县所辖的民户却大幅缩减,相比天宣年间仅剩一半左右。
这个冬季,楚山的计划哪怕只能完成六七成,楚山在四县所直接控制的人口也将远远超过四县所辖;而以楚山对底层民众的动员及组织能力,谁还能将荆北四县从楚山手里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