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从荆紫塞往淅川而来,途中随口问起董大人家的近况,我也凿实不清楚;总不能等使君再问起来,我还无言以对吧?董大人莫不要多想。”刘武恭说道 恭说道。
偌大的京襄路,只有一人能当得上“使君”之谓,董妻惊惧的看向董成,担心这数月的惶恐、忧虑就将成为血淋淋的现实。
片晌后,就听得一阵甲片铿然的步伐脚在院子外响起,能想象巷子里站满甲卒的模样——两名武将把董成与童子丢弃在巷子口的独轮车直接搬进院子里来。
徐怀与徐武碛、史轸、韩圭等人走进院子,扫了一眼堆满杂物的院子,正屋厢房都很低矮,光线昏暗,这才朝冷漠警惕站在一旁看来的董成拱拱手,笑着问道:“怎么,故人相见连一杯茶水都吝啬相赐?”
说罢,徐怀却径直朝低矮的堂屋走去。
徐武碛朝董成拱手道:“徐怀这次与我等前往荆紫塞视巡军事,途经淅川要往西峡塞而去,想到董公居于淅川,临时想着过来拜访一下,没有事先相约,还请董公勿怪……”
这么多人里面,唯有徐武碛算得上董成的真正故旧,解释过来拜访的缘由,又朝董妻拱手行礼。
堂屋里就一张八仙桌、一张木柜供奉先人牌位。
董成支使妻儿、童子去烧茶水,与徐武碛、史轸、韩圭走进屋来也是坦然落座,说道:“寒舍简陋,也就一杯粗茶待客了……”
徐怀打量着堂屋悬挂董成自己手书的几幅字,俄而才说道:“蔡铤、蔡元攸父子与徐怀、与楚山是有生死大仇,但当年力主北伐契丹的朝臣颇多,个中原因也颇为复杂,我可不会觉得个个都是蔡家父子的爪牙。我真要是那么想,也愧对在应城英烈战死的郭公……”
郭仲熊乃是蔡系中人,大越两次北征伐燕期间,他相继担任岚州知府、河东路转运副使,也是主力北征契丹的中坚派人物,一直以来都积极为蔡元攸、刘世中统领北征事出谋划策,但最终困守应城不降,为赤扈人杀害,不失气节。
文横岳早初还是葛伯奕的嫡系部将呢。
“……”听徐怀提及郭仲熊,董成也是微微一叹,默然无语。
董成祖籍颍川,早已陷落敌手,淅川乃是董妻家族所在。
董成从唐州被贬为民,故土难归,就携妻儿来到淅川投靠在县衙任吏的妻兄。
董成以崇文阁侍制出知唐州时,乃是蔡党新贵,其妻族在淅川呼风唤雨也很是得意,但在蔡党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之后,其妻兄在县衙的日子就不好过了,还牵涉到几桩旧案之中,被逐出县衙。
董???????????????成妻兄前年与人争讼,被关入大狱,几乎倾家荡产上下打点才得以脱身,但从此也是一病不起,两家在淅川维持生计则越发艰难起来。
董成回想往事,心里一时间唏嘘不已,却听着门外喧哗,片晌后却见其子董异神色匆匆走进来,问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个,这个,”董异气喘吁吁、心慌说道,“听说有官兵往家里而来,孩儿不知何故,匆匆赶回,不知使君在此。”
徐怀看了董异一眼,继续对董成说道:
“我之前赶往荆紫视军,途经淅川前往西峡,想着董公居于淅川,登门相访,想必董公亦知荆紫、西峡之要吧?”
董成沉默不语。
董异等了片晌,见其父始终不应徐怀的问话,站在一旁说道:
“荆紫西距淅川城一百五十里,其地脊倚群山、下临清流,接秦川、鄂渚,历来乃兵家逐鹿之地,地势之险要,犹在淅川之上。旧时有木桥架于丹水之上,曾名草桥关,又因其地荆花遍野,俗称荆籽关,乃草籽之籽,大越立朝之后,才改用紫气东来之紫。荆紫道历来荒僻,直到前朝末年藩镇林立,阻隔河洛、河淮,为使江淮粮赋抵达川陕,役民夫从荆紫往西开凿运道于山岭之间,自此商贾络绎不绝。大越立朝以来,于荆紫设巡检军寨控扼其险。西峡位于淅水之上,西有重阳|水沿山漕东淌,于寺山之北汇入淅水,从重阳|水往西则是商州商洛县石坪寨,其间虽说道路崎岖,却为私商所喜……”
“董公,贵子所言确有些真才实学,制司书吏匮缺,不知可堪其任?”徐怀看向董成,问道。
董异一脸迫切的盯着其父。
董成半晌才轻轻一叹,朝徐怀揖礼道:“犬子年少薄学,行事鲁莽,往后但有不周之处,还请使君多多宽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