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垂下眼去,一句话都没有说,任那一大群丫头们唧唧喳喳的说这说那,将她将衣裳都换好,而后开始打理长发,挽成发髻。而她也一直安静的坐在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身上的衣料红的刺眼。
“姑娘怎么看来不高兴呢?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呀。”
她回过头去,瞧瞧那开口发问的小婢女:“结亲就一定要高兴吗?”
那小婢女仿佛被问住了似的,看看左右,‘呃’了一声:“都是这样的呀,倒是姑娘为什么不高兴呢?”
“所嫁之人非我所爱,我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姑娘!这话不能乱说!若是将军知道了怕是要不高兴了!”侍女们听得这话,连忙打断她,恨不得将她的嘴都捂上才放心。
辛夷则淡淡一瞥:“易北辰早就知道我爱的人不是他,不也一样要娶我进门。不论我愿还是不愿,只要他想,我就必定得成为他的人。”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而后又规劝道:“姑娘,还是少说几句吧,反正嫁都要嫁了,何必非给自己找没趣呢?”
辛夷没说话,甚至脸上半分表情也都没有了。懒懒的坐在镜前,盯着自己发呆。
阿锦,你说若这一身华美凤冠霞帔,是你给我的……那该多好。
“长姐!”正赶在她发呆的时候,却有声音从身后传来。辛夷回头一看,来人正是佩兰。她今日着了一身湖蓝色的襦裙,整个人愈发清丽几分。
“你来了。”辛夷望了一眼,那侍女连忙去拣了个凳子给她坐下,而后又示意她们先行退下。
侍女们微微一福,转身出了门去,屋里只剩她们姐妹二人。
佩兰坐了下,目送她们出去,方才道:“长姐,我是听说昨日你昏倒了,这才方醒,脸色不大好看呢?还是哪里不舒服吗?”
“就算哪里不舒服,今儿是皇上定的日子,就算抬,也得抬着去拜堂。”辛夷垂下眼去,轻轻地呼了口气:“阿锦那边……还好吗?”
“我就知道你想问他。”佩兰语中带着些嗔怪,“我是听了那贺公子说了,他今日不方便来,所以让我替他转达,沐公子在牢里很安全,他已经上下打点过了,还请你放心。”
辛夷将头点了点:“好。”
“长姐还想问什么,下次我去打听好了,来告诉你……”
“不必。”辛夷挑起眼来看她:“以后与他少相来往,免得被人知晓了,要污了女子名节。”
听得这话,佩兰将唇抿了抿:“长姐这是怎么了,平日是断然不会说这种话的呀。”
但辛夷缓缓地摇头,终将此事再都只字不提。
又静默了一阵,辛夷才轻轻地道了声:“佩兰,今日我嫁给易北辰,你可恨我?这里只有我们二人,有什么话不必遮掩。长姐知道你喜欢他,也曾经劝说过他……但都没有奏效。”
佩兰摇摇头,“没有恨。”
没有恨,只是妒忌。
佩兰看着她着一身鲜亮大红的凤冠霞帔,一方红盖头遮住她姣好的妆容,而后被人搀扶着上了花轿。黄昏时分,在皇帝的面前拜堂结亲。
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二人手挽着手,这正好像是小的时候一样。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也没有人理睬自己。
尽管自己就站在长姐身边,同样用倾慕的眼神看着他。
皇上已经回了宫去,喜宴将散,佩兰站在大门口,盯着大门上挂着红透了的灯笼发呆。
到底自己最爱的那个人……也都成了别人的丈夫。佩兰只是想不通透,自己到底和长姐差在了哪里,为何二哥非要守着一个根本已经忘记了他的长姐,也不肯多看自己一眼呢?
佩兰望着那飘渺的红色,仿佛就在眼前化作了他们二人的模样。
“兰姐姐,咱们回去吧。”身旁的半夏抓着她的衣角,摇了摇。“兰姐姐都已经望了半刻钟了。”
这时候佩兰方才回神,转头看了看他:“哦,那咱们回去。”说到这,她恍惚了一句:“大嫂和曦儿呢?”
“姐姐你忘啦,大嫂和曦儿早就走了。”半夏嘟着嘴说:“刚刚兰姐姐自己说要走着回去的,说反正又不远……”
佩兰这才有些尴尬的点点头:“哦哦,正是这样……那我们回去吧。”她说着这话,伸手领了半夏准备一道回去,转身的时候却正见一个青年站在不远处,正盯着她看。视线相触,那青年却定睛看着她,随即走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