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以北荒野之上,宋军营地。
两日行军,已走了近五十里地,这速度若是放在军伍中当然算不得快,也就比之前北来时要快些,但对这支扮作以民夫为主的虎贲军来说,这等速度却已是极限了。这可不光是需要掩饰自身实力的缘故,更在于他们一路走着还得时刻关注道上的风吹草动,为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做好准备呢。
如此,不光是体能的消耗,更是精神的损耗,军队前进的速度自然快不起来。而等到夜间驻营时,大家伙儿更是颇感疲惫,除了少量守夜的人,其他人全都早早钻进了帐中睡下。
当然,有付出自然也有收获,虽只两日时间,虎贲军上下却已比之前大有改观,再不敢因为以往的顺利而有所松懈了。到了今日他们总算是知道当面对真正强敌时有多么的艰苦了,那跟当初他们轻易平定京畿一地匪乱时可完全不一样啊。
其他将士可以及时歇息,但作为三军主将的孙途此时还不肯放松,二更天时,他又如前晚一样走出军帐,在营中巡视起来,同时目光还在四下的黑暗中扫动着,不知那暗处到底有没有躲藏着真正的威胁。不过有一点他很清楚,自家应该已经是被辽人给盯上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遭遇袭击。
要知道这支虎贲军中可不光只有那些从未面临过真正大战的战场新丁,还有两百可是一路随着孙途从山东杀到江南的青州军老兵啊,而且他们半数更是斥候营精锐出身。这点人论冲锋陷阵或许未必能扭转战局,但论起查看周围情况,并从中分析出敌人踪迹来却是一把好手。
其实从昨夜开始,孙途就已得知自家已被辽人盯上,只是不知道对方会选在何时何地对自家发起攻势罢了。为此,今日他就选择在了此处驻扎,正是因为觉着敌人说不定就会选在今夜来袭了。
“将军,咱们做此布置真能等来辽军吗?”随着他一起巡营的韦诚略有些不安地左右看了看,荒野之上只有呼呼的风声不断奏响,叫人心里难免感到紧张,似乎随时都可能有可怕的野兽会从暗处扑出来似的。
孙途脚步一顿,回首拍了拍他的肩头:“怎么,怕了?”
“卑职……”韦诚脸色一红,但又不敢在孙途面前承认自己胆怯。确实,他现在挺害怕的,毕竟两年前他还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呢,现在却已成军中将官,而且还得和强大的辽人交手,更何况现在又……
“不要惊慌,咱们可不比辽人要弱,如今的他们早不是百年前那纵横天下的百战雄师了,不然也不至于耍这等手段。而且我们早有准备,只要他们敢来,此处就是他们的葬身之所。”孙途说着,继续迈步穿行在点了丛丛篝火的军营中,这里静悄悄的,也就只得三五十人值守罢了。
韦诚这才低低应了声,连忙跟上孙途的脚步,巡视起这一座驻扎在山岗底下的军营来。应是为了避风,宋军营地紧挨这座三十多丈高的小山冈,整个营盘倒是扎得颇为紧密,不给敌人以任何可趁之机。
远处的黑暗里,几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这座营寨。虽然今夜无星无月,但因为宋军营中的那些篝火未熄,所以倒是方便了外间之人掌握营中状况了。
“回去吧,看情况宋军虽有防备,但还是过于托大了。”其中为首之人轻轻道了一句,便已无声往后退去。其他人跟着他一起抽身后退,并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
半个时辰后,他们已出现在了十多里外一处枯木林中。今年春季的严寒让这片林子依旧维持着冬天的模样,树上都看不到几片叶子,但对这一座占地足有几十里方圆的林子来说,藏下一支五千众的骑兵却是足够了。
在临近林子时,便有人大声叫道:“大辽当兴!”正是军中口令。直到里头传来一声:“败宋灭金!”的下句后,他们才迅速靠上前去,林中隐藏的人马才没有对他们发动袭击。
很快地,他们几个便来到了萧延平跟前,将自己看到的情况如实禀报。萧延平仔细听着,随后露出了异样的笑容来:“外松内紧,这是为了诱使我们发动夜袭吗?”
“将军是说这一切都是他们作伪?”那奉命查探的斥候有些不敢相信道。
“若我之前的判断不错,那就是如此了。”萧延平撇嘴一笑:“不过区区五千宋军就想反过来算计我,倒是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了。我说过,这饵食我是吃定了!”说到这儿,他眼中已有凶光一闪而过:“传令下去,所有人都吃些东西,四更天,发动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