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在一边听的目瞪口呆,他自小在深宫长大,从来没人跟他说过这些,也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如此绝望。
杜构一边吃着蘑菇,一边继续道:“因为正值乱事,官府不作为,所以根本没人管那个男孩,那个男孩自此流浪人间,按理说,遭此大难,普通人不说心智崩溃,也会自暴自弃。但是他没有,那个男孩从没有放弃任何机会,用尽全力的只想生活下去。他安葬好父母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刚探完的亲戚,他连续走了一天一夜,也饿了一天一夜,终于来到了亲戚家门口,哪知他的亲戚听了他的遭遇之后,以怕被瘟病感染而把他拒之门外。他实在太累太饿,根本走不动,他只能跪在亲戚家外面,这一跪,又是一天一夜,到最后,他的亲戚因为害怕别人传闲话,最后无奈,给了他一包馒头,把他赶走。
得到馒头,他算再次活了过来,但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他想把自己卖了,到别人家当下人,但附近的人家都知道他的事情,都怕被瘟病传染,都不敢让他进门,到最后,他甚至连城门都进不去。没办法,他只能远遁他乡,后来,他靠着这包馒头,来到了几百里外的另一个县城,在那里,他终于遇到了好心人,经介绍,他卖给了一个大户人家,伺候那家的大郎君。就这样,他在被打骂的日子里,活了十年,然而,或许老天都看不上他,在十年后的一天里,县城被土匪攻破城门,他寄身大户人家被抢,家里的人很多被杀死,他也差点被杀死,侥幸,他靠着对府里能藏身的角落之地躲过了一劫。等他出来之后,他再次变得一无所有,而且,这次他还多了一个累赘,一个他在府里认得干妹妹,也都是苦出身。
他们再次开始了乞讨之旅,也许是上天眷顾,他们来到蓝田县后,正好赶上县令抓流民务农,他们被抓起来,调差清楚身世之后,被安排到了杜家庄,就这样,他们的生活才算是稳定,后来,他们在村子里成婚了,还生有一儿一女,现在,他们的儿子,就在我的兽营!”
杜构像是讲述一件普通事一般,面无表情的讲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李承乾却听得双目失神,震撼的久久不能言语。
杜构喝了一口果汁,终于抬起头,看着李承乾,缓缓道:“你觉得你过得苦,你生活的不如意,但是和我故事里的人相比,你还觉得自己苦吗?也许你觉得我故事里的人是特例,那我告诉你,像他这样的人,大唐没有十万,也得有八万,远的不说,就说我的徒弟罗炳堂。从小就是孤儿,被老道士收养,自小青梅竹马心爱的师妹脑子天生有问题,不客气的说就是个白痴,然而,他为了救治师妹,早早出山历练,遍寻名医,为此,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严重的时候,为了一个乞讨的摊位,他和她师妹甚至被数十人联手殴打,要不是她师妹天生神力,他们早就一命呜呼了。可以说,他现在的一身智慧和口才,都是这些年里磨练出来的。”
杜构顿了顿,接着道:“承乾,说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这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是需要困苦磨难的,你身为太子,坐上了这个位子,那就得承受他带给你的磨炼,如果你受不了,想放纵自己,那只能说,是你的不对,你要知道,你身下的位子,意味着你将来要对大唐千万黎民百姓负责,如果没有超越常人的磨炼,你又怎么挑起这副重担?”
李承乾脸色变化,似有悔过,也有不服,好一会,他才嗓子有些沙哑的问:“那清和,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在其位,谋其政。身为人子,孝顺爹娘。身为兄长,亲爱弟妹。身为太子,那就苦练本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多听,多看,多学习,永远不要想着怎么怎么样,那不是你应该做的。”
李承乾神色变化。“那要是有人和我抢怎么办?”
“呵,我说了,你现在的身份,就是为人子,为人兄,为国储。你只需要做好你应该做的事,其他的,你不需要考虑,因为那不是你能决定的事!”
李承乾沉默半晌,才道:“我懂了!可是,我怕坚持不住,我真的好累。”
“那就偶尔做做熊孩子,做做自己想做的事,找人喝酒,蹴鞠,甚至是玩麻将。这些偶尔做,都无伤大雅,谁家还没个熊孩子?但是你要注意分寸,有些不能做的事情,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去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