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卿家平身。”
太宗缓步行到了前墀正中的龙案后头,一撩龙袍的下摆,就此端坐了下来,环视了一下诸般臣工之后,这才虚抬了下手,很是和煦地叫了起。
“谢陛下隆恩!”
太宗既是叫了起,朝臣们自是须得按朝规谢了恩,而后又分文武各自站到了大殿的两旁。
“卿等有事且自奏来,朕听着呢。”
待得诸般臣工各自落了位,太宗也无甚寒暄的废话,扬了下手,语调淡然地吩咐了一句,宣示着早朝的开始。
按唐律,大朝十五天才一次,要议的事儿自是不少,大体上是按着六部九卿这么个顺序依次言,错非有急章要奏,否则的话,都是由各部尚书以及九卿出面言事,将各自部门中难决之要务报到御前,由皇帝圣裁,陈子明到底是新晋之朝臣,尽管也准备了些材料,但却并不打算在此朝议上言事,也就只是带着耳朵来听朝议罢了,无他,下马伊始便言是非,乃身为臣下之大忌也,陈子明自是不想太过标新立异了去。
六部虽是并列,各部尚书的官阶也自无不同之处,可却是有高下之分,排名的顺序依次为吏、户、礼、兵、刑、工,于朝议上言的顺序么,也是照此而行,毫无疑问,吏部之事虽不算最多,却是最为重要,这一议之下,朝争可是不少,不止是朝廷各部属官的职位调配有所争议,举国范围内的州刺史之调动更是激争不断,虽不致到当庭对吵之地步,可各方为了某些重要职位的争执却是相当之激烈,各有推荐人之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闹腾得可谓是欢快得很,当然了,陈子明却是不会去参与其中的,无他,没那个资格去玩这等分蛋糕的把戏,也就只是听听了之罢了。
“陛下,臣有本要奏,今,我长安在册人口已过六十余万,再算上各府仆役之流以及诸多流民佃户,人口多达百万之数,而关中产出已大有不足,唯靠漕运维之,然,转运艰难,虽有前朝之河运体系,却多有失修处,且洛阳龙门一带屡屡泛洪,水利设施大半皆损,已到了非大修不可之时,此事关系重大,断不可有失,故,臣以为当得能臣以为之,臣尝闻工部侍郎陈曦在茂州时,屡兴水利,颇见成效,当是担此重任之不二人选,臣愿举之,还请陛下圣裁。”
吏部之事一争就是个把时辰,各方争来夺去地折腾了良久,总算是取得了些利益之平衡,事情也就算是尘埃落定了,终于轮到了户部出面言事,身为户部尚书,殷元当仁不让地便站了出来,朗声上了保本,赫然竟是要保举陈子明去河工上任职。
“嗡……”
殷元这等本章一出,群臣们顿时哗然一片,没旁的,殷元与陈子明之间那些旧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而今其竟然当庭保举陈子明,个中之意味显然大是耐人寻味不已。
我勒个去的,你个老混蛋,居然跟爷玩这么一手,有种!
不说群臣们哗然一片,陈子明本人也很有些措不及防之感,无他,河工本来就属工部之事,但凡去治理河工的,挂着的都是工部侍郎的头衔,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让陈子明去整河工之事确无甚不妥之说,问题是河工虽说是肥缺,可毕竟远离朝廷,管了河工,就意味着被排挤出了朝廷之中枢,于旁人而论,或许没啥大不了的,可对于陈子明来说,却是断然无法接受这等“保举”,无他,太子与魏王之争已渐白热化,照此展下去,最多再有个几年的功夫便要见生死了,这等情形下,若是不能在朝廷中枢有所作为,那陈子明又该拿啥去帮李恪谋事呢,毫无疑问,这么个“保举”,陈子明是断然不愿接受的,只是要想提出反对的意见么,那就须得言之有物,而这,显然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