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以为陈侍郎这就是在杞人忧天,无事生非罢了,自古以来,伐木为薪便是人间正道,若不如此,莫非欲天下人皆茹毛饮血乎,岂不可笑哉?”
侯君集一向与陈子明不对付,加之他本心就不以为伐木烧炭有甚不对之处,这会儿跳出来驳斥陈子明一把也就属再正常不过之事了的。
“陛下,臣以为侯大人所言甚是,陈侍郎妄自夸大事实,实有欺君之嫌!”
段志玄素来与侯君集同穿一条裤子,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而今侯君集既已昂然站出,他自是不甘落后,毫不客气地便给陈子明扣上了顶“欺君”的大帽子,倒是一向在朝中与侯、段二人相互呼应的殷元此番却并未跟着出列,不是不想,而是觉得不妥,无他,殷元心思缜密,早已在心中计较了一番,认定陈子明既是敢当庭提出此事,必是有着后手之准备的,此际跳出来高唱反调,待会儿十有八九要丢大脸,与其如此,倒不若先静观其变来得好。
“嗯……,子明,尔既是看出了问题之所在,想必定是有应对之策罢,且就说来与朕听听好了。”
太宗等了片刻,见除了侯、段二人之外,并无其余朝臣站出来言事,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不过么,却并未对侯、段二人的言语加以评述,而是就此将话题又交给了陈子明,很显然,这等姿态本身就说明了太宗对此事的认真之态度。
“陛下明鉴,解决之道其实古已有之,史书有载,汉武帝时,便曾大规模以石碳冶铁,更曾鼓励百姓少伐木,以石碳代之,何也,概因汉武帝时,也是因承平日久,人口暴增,城池周边之森难以敷用,不得不寻替代之法,何谓之石碳,煤耳,此物我中原大地每在多有,又以山西、河北为多,便是关中也有大量存在,且,此物燃时所蕴之热,远较草木乃至木炭为高,无论以之冶铁锻钢,皆远比木炭为佳,唯一缺陷便是其燃时味稍刺鼻,且略带微毒,少量吸入,于人体倒是无碍,然,若是大量吸之,则有中毒之危,此一条,与木炭燃时相类似,但消注意通风,则可确保无虞也。”
陈子明压根儿就没指望群臣们能在此际说出甚解决之道,先前之所以不急着说,倒不完全是要坑侯、段二人一把,而是要等着太宗来问,否则的话,又怎能显得出他陈子明之能,无他,要知道陈子明此际尚未真正在朝廷上站稳脚跟,不好生表现一下自己的能耐,又怎可能会得太宗之重视。
“石碳?此物朕倒是知晓,当年于太原时,确曾见贫困之辈偶尔用之,只是若欲以之取代木与炭,却又恐其物不足敷用,此又当何如哉?”
太原周边多煤矿,太宗当年随李渊呆在太原之际,倒是曾见识过此物,不过么,却是从来不曾放在心上,这会儿听得陈子明说起,立马便回忆了起来,不过么,对于煤炭能否支撑全国之用,却是难言把握。
“陛下圣明,臣初次见到煤炭之际,也有此担心,然,此番去三州途中,路过铜川之际,特意拐去看了几处有煤之地,也试着着人挖掘了一番,不挖不知道,一挖之下,臣这才现此物之储量惊人至极,光是铜川一地之煤,便足可供我关中四百万民众万余年之用,纵使再算上冶铁锻钢之所需,也不足为虑,支撑数千年不成问题,更遑论我关中产煤之地远不止是铜川,据微臣所知,陇县、韩城等诸多地域,皆有煤炭矿床在,至于山西一省已知之煤炭产地,更是足可供应我大唐数千万百姓万年之用还有余,此事于我工部汉代之旧档中皆有记载,陛下只消着人去山西寻访一番,便可知微臣所言并无虚假。”
中国乃煤炭储量最大之国度,别说就眼下大唐这么点人,便是后世工业极其达之际,煤炭大规模使用的情况下,国中所产的煤炭也从不曾枯竭过,此一条,陈子明自是心中有数得很,当然了,这等话语自个儿心中清楚也就是了,说么,自然是不能说将出来的,好在陈子明为了查明煤炭突然消匿之原因时,曾大量查阅了史书以及工部积存下来的历朝历代之旧档,靠着过目不忘之能,还真就查到了不少的信息,这会儿说将起来,自也就底气十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