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清楚刘洎为何会如此懵懂,可陈子明却是心中有数得很,此无他,自打前日案时起,陈子明便已严令宿卫军将刘洎隔离了起来,不让外人有机会跟其接触,甚至连拿下其的诏书都不曾向刘洎宣过,更遑论刘洎本就是个疏狂的性子,只怕早将在乔良府上所说过的那些狂妄之言忘了个干净,这会儿有此等表现也自不足为奇了的。
“甚的不臣言行?刘某一向侍君以忠,心之诚可昭日月,何来的不臣之事,陈大人休要血口喷人!”
刘洎虽与陈子明共事过多年,可心下里其实对陈子明是不怎么服气的,始终认为陈子明之所以能步步高升,全靠的是奇淫巧计,加之彼此所属的阵营不同,刘洎自是不怎么给陈子明面子,哪怕此际落到了被审的境地,依旧不肯向陈子明低头,纵使陈子明已是端出了圣旨,刘洎却还是不管不顾地高声抗辩了起来。
“有理不在声高,刘侍中若是心中无愧,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本官问你,十一月初三,尔可是曾去御史中丞乔良府上赴宴?”
陈子明根本没理会刘洎的激昂之态度,面色淡然依旧地驳斥了其一句,而后,也不给刘洎再次抗辩的机会,紧着便转入了正题。
“乔良?”
听得陈子明问起了去乔良府上赴宴之事,刘洎这才一个激灵地醒过了神来,隐约想起了三日前似乎在乔良府上了回酒疯,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慌,一时间竟是忘了要回答陈子明的问题。
“看样子刘大人是想起来了,那本官再接着问尔,是时,尔都说了些甚,嗯?”
刘洎的脸色变幻虽不算明显,可又哪能逃得过陈子明之观察,自是不会给其留下转圜之余地,紧着又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是时刘某醉了,时隔太久,早忘了甚言语。”
要学霍光之类的话语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有着大逆不道之嫌,值此清醒时分,刘洎自是不会不懂,他又怎肯就这么轻易认了帐,眼珠子微微一转之下,便已是就此耍起了无赖来。
“忘了?刘大人的记性看来不太好么,也罢,那本官便提请几名证人来帮刘大人回想一下好了,来人,带证人乔松、茹娟等上堂!”
这一见刘洎居然不顾宰辅之体面,当堂耍起了无赖,陈子明的嘴角边立马露出了丝不屑的冷笑,也懒得跟其多啰唣,这便拿起惊堂木,便是重重一拍,而后厉声断喝了一嗓子。
“诺!”
陈子明此令既下,自有两侧的衙役们轰然应了诺,但见数名衙役奔下了堂去,不多会,便已是陪着三男两女从堂下行将上来。
“小人(小女子)叩见各位青天大老爷。”
五名男女都是乔良府上的下人,尽管久在宦官之家,可要说到上堂么,却明显都是第一次,待得见堂上紫袍如云,自不免都为之心惊胆战不已,跪下见礼之际,尽皆颤音满满。
“尔等不必惊慌,本官今日请尔等前来,只为取证一事,尔等有甚说甚,不得欺瞒虚报,可都听清了?”
以陈子明的身份地位,自然是不屑跟这么群下人展现甚官威的,也就只是声线平和地照着堂审之规矩提点了一番。
“大人放心,小的们有一说一,自不敢稍有隐瞒。”
尽管陈子明的语调平和,可身处在这等肃杀的公堂之地,众下人们又怎可能放松得下来,大半皆是唯唯诺诺,唯有一名年近中年的汉子表现得稍稍活泛一些,应答间明显比众人要强上了一截,这人正是乔府的管家乔松。
“嗯,那便好,头一条,尔等且都好生认认,那端坐在堂中之人,尔等可都识得么?”
陈子明并未在意众下人们的反应如何,抬手指向了强作镇定地端坐在堂中的刘洎,声线平和依旧地开了口。
随着陈子明的指点,堂中所有人等的目光立马齐刷刷地全都聚焦在了刘洎的身上,饶是其也算是胆大过人之辈,值此众目睽睽之际,脸色还是不由自主地便煞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