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谥号?这……”
谥号是人死之后,帝王给予评价的文字,乃是盖棺定论的意思,但并不是什么人都能享有的,在唐初,明文规定了只有正三品以上的大臣才能有谥号,那些得了虚衔的闲官一律不得拥有,否则便是僭越,那可是要吃官司的,以萧瑀在朝中的地位,自是在有资格得谥号之列,就凭着其之威望以及与他李恪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应有甚不妥之处才是,至少在李恪看来是如此,可而今,陈子明竟会如此慎重地提到此事,还真叫李恪有些个不明所以了。
“殿下应是知晓的,谥号有善与恶之分,萧老一生耿直,并不善与人相处,又喜认死理,得罪人的事怕是没少做过,如今,其既丧,却恐有人在谥号上做文章,给萧家难看,可实际上却是在打殿下的脸,一旦恶谥得以通过,就怕朝中风云将再起矣,此万不可不防啊。”
见得李恪兀自懵懂着,陈子明便知其一准是以为自己地位稳固,无人敢在萧瑀的谥号上做文章了的,对此,陈子明自是很不以为然,不过么,倒是没带到脸上来,而是面带愁容地将个中的厉害关系解说了一番。
“子明所言甚是,是小王疏忽了,此事确是轻忽不得,唔,依子明看,萧老当拟何谥号为宜?”
听得陈子明这般说法,李恪立马便反应了过来,自是不敢再掉以轻心,紧着便探讨起了谥号问题,显然是准备先制人,以此来堵住那些别有用心者之口。
“殿下明鉴,萧老乃文臣,于文治上,实有大功于国,秉性又刚直,忠心更是无俦,故可谥之为文贞,此谥虽比之房相的文昭稍有差距,却也不远矣。”
陈子明与萧瑀之间其实私交并不甚深,说起来还曾被萧瑀在朝堂上问责过数回,也算是小有过节罢,然则汝南公主却与萧瑀感情颇深,再者,陈子明本人对萧瑀的刚直敢言也自颇为的钦佩,自是不愿其像前世那一时空般被人整了个贞褊公的恶谥,于归京的途中,便已想好了应对之策,此际听得李恪见问,应答起来自是不难。
“文贞?文贞!嗯,子明所拟真恰如其分也,明日一早,小王便据此上本,终归不能让那帮子小人作乱了去!”
李恪将陈子明所拟的谥号念叨了两遍,心中已是有了决断,也自不再迟疑,紧着便表了态。
“殿下英明。”
该说的都已说过,陈子明自是不愿再多言啰唣,这一见李恪已然有所决断,紧着便称颂了一声,算是就此结束了此番之议事……
“谥号?舅父之意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陈子明与李恪正自商议如何为萧瑀请谥号,却说李泰一回到京师,也自急急忙忙地便赶到了长孙无忌府上,闲话叙毕,方才一转入了正题,长孙无忌便已提出了要给萧瑀定谥号之意,李泰措不及防之下,也自不免为之茫然不已,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子,也愣是没能搞懂长孙无忌好端端地整蛊萧瑀的谥号究竟为甚来着,这便狐疑地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殿下好生想想那萧老儿与吴王殿下之间的关系。”
尽管早就知晓李泰的政治智商不高,可见其迟钝成这般德性,长孙无忌还是忍不住横了其一眼,没好气地提点了一句道。
“指桑骂槐?哈,舅父果然好算计,那萧老儿生前行事鲁莽,满朝文武怕是都被其得罪了个遍,但消暗中操纵一二,便足可给萧老儿安上个恶谥,到那时,老三那厮的脸色想必精彩得很,有趣,太有趣了!”
李泰到底还不曾蠢到家,一听长孙无忌点醒,倒是领悟到了些在谥号上做文章的效用,当然了,以其那点可怜的政治智商,也就只能想到些表层的皮毛而已,根本不曾真正领悟到长孙无忌的深谋远虑。
“肤浅之言!”
李泰倒是说得个兴奋无比,可长孙无忌却是被弄得很有些哭笑不得,待得见李泰越说越是得意,实在是憋不住了,但见其眉头一扬,已是毫不客气地呵斥了李泰一嗓子。
“厄……,舅父息怒,是甥儿失态了,还请您为甥儿指点迷津则个。”
被长孙无忌这么一呵斥,李泰的脸色当即便垮了下来,奈何他当真没勇气冲着长孙无忌火,无奈之下,也只能是面红耳赤地认了错。
“嗯,殿下细细想想如今之朝局,看看那些个身为宰辅者都是些甚人物,二崔就不必说了,那都是世家门阀出身,行事素来明哲保身,殷元那厮不过方才刚转投向吴王殿下,心尤未定,且与陈曦小儿宿怨极深,但消朝局稍有变化,此人未必会死挂在吴王殿下的身上,而今,若是殿下能在萧老儿的谥号上胜出一局,大事尤有可为也。”
见得李泰诚恳认了错,长孙无忌倒也不曾过于己甚,闷哼了一声之后,便即将个中之厉害关系细细地解说了一番。